“那就让他自己说。”萧执看向那个瑟瑟发抖的伙计。
伙计“扑通”跪下，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是、是掌柜让我做的！他让我把药粉抹在特定几盒糕点的油纸内衬上，说、说那几位老爷夫人与周记有过节，要给他们点教训……还、还说趁乱嫁祸给沈记……”
满场哗然。
“你胡说！”周世昌暴怒，冲上去要打，却被衙役按住。
县令脸色黑如锅底：“周世昌，你还有何话说？！”
“我……我……”周世昌额角青筋暴跳，突然指向沈清辞，“是她！定是她买通了我的伙计陷害我！这猎户分明是她相好，两人合谋——”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
萧执手中的匕首，已抵在周世昌喉间，再进半分便要见血。
“相好？”萧执声音压得极低，只二人可闻，“你可知，凭你这句话，我便可让你周家满门消失。”
周世昌浑身僵住，那匕首的寒意透过皮肤，直刺骨髓。他这时才真正看清萧执的眼睛——那绝不是猎户该有的眼神，那是见过血、掌过生杀的眼神。
“大、大人……”周世昌腿一软，瘫跪在地，“我招……我招……”
真相水落石出。
周世昌嫉妒沈记生意，又得知伴手礼可能被换，便想出这毒计：在特定几盒糕点中下药，让与周记有过节的几人发病，再嫁祸给沈记。他算准了寿宴出事县令必然震怒，沈记轻则关门，重则下狱。
只是他没算到，萧执会暗中盯上周记，更没算到那个伙计胆小如鼠，被抓后立刻全盘托出。
“押下去！”县令怒不可遏，“将周世昌收监，周记药行即刻查封，涉案人等一律严查！”
衙役拖走面如死灰的周世昌。花园里一片寂静，只剩下几位发病宾客微弱的呻吟。
沈清辞上前一步：“大人，几位宾客的症状是巴豆所致，虽不致命却伤脾胃。民女可立即调配解药。”
县令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半晌点了点头。
沈清辞转身回灶台，快速配出一剂“甘草绿豆汤”——绿豆解毒，甘草缓急和中，又加入少许炒白术固护脾胃。不过一刻钟，几碗汤药便端到发病者面前。
赵掌柜饮下后不到半盏茶时间，腹痛便明显缓解，脸色也好了许多。他羞愧难当，挣扎着起身向沈清辞作揖：“沈、沈东家，赵某有眼无珠，误会了你……惭愧，惭愧啊！”
其他人也纷纷道谢。
老夫人长叹一声：“今日是老身的寿宴，却闹出这等事，让诸位受惊了。沈姑娘——”她看向沈清辞，目光温和，“你受委屈了。”
“老夫人言重，”沈清辞躬身，“能为您贺寿，是沈记的福分。只是经此一事，民女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民女愿将今日这‘长寿茶’的配方公之于众，任何药行、食铺皆可仿制。”沈清辞朗声道，“药膳之道，本该惠及百姓，而非成为商家争利、甚至害人的工具。”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连苏婉都忍不住低呼：“清辞，这可是你的独门配方！”
“独门不如共享。”沈清辞微笑，“若家家户户都能在秋冬时节为自己煮一碗合适的长寿茶，强身健体，少些病痛，岂不是比沈记一家独大更有意义？”
县令动容，起身举杯：“沈东家胸怀仁心，本官佩服。今日之事，县令府欠你一个公道。从今往后，沈记养生堂便是本县药膳表率，若有谁敢再行陷害，本官绝不轻饶！”
宴席终散时，已是月上中天。
沈清辞在府门外清点器具，萧执静静站在她身侧。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叠在一起。
“今日，多谢你。”沈清辞轻声说。
“是你自己解决的。”萧执看着她收拾药材的侧影，“我只是刚好带回证据。”
沈清辞抬起头，月光下她的眼睛格外清澈：“那伙计……真是你恰好抓到的？”
萧执沉默片刻，唇角微扬：“我盯了周记三日。”
果然。沈清辞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却没再多问，只道：“周世昌背后，应该还有人吧？他一个药行掌柜，不至于有这么大胆子在县令寿宴上动手。”
萧执目光微凝：“你察觉了？”
“太急了。”沈清辞将最后一罐药材放好，“像是有人逼着他必须尽快扳倒我。”
萧执望向深沉的夜色：“是府城那边的手。周记……不过是枚棋子。”
“因为我挡了别人的财路？”
“因为你让某些人看到了威胁。”萧执转身，正色看她，“清辞，县城已非久留之地。你的本事，该去更大的地方。”
沈清辞迎上他的目光：“比如京城？”
“比如京城。”萧执一字一顿，“那里有更珍稀的药材，更复杂的病症，更有……等着你的对手，和盟友。”
两人对视片刻，沈清辞忽然笑了：“好啊。等我把这里安排好。”
她没说“好”，而是“好啊”。萧执听出了其中的笃定和跃跃欲试。
远处传来打更声，已是亥时。
“我送你回去。”萧执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药箱。
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两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响。经过周记药行时，只见大门紧闭，封条在夜风中微微飘动。
沈清辞驻足看了一眼，没说话。
“心软了？”萧执问。
“不。”沈清辞摇头，“我只是在想，下一个对手，会用什么手段。”
她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沉静而坚韧。萧执看着，忽然觉得胸口某处被轻轻触动。
这个女子，从山野柴房里挣扎出来，一路走到今天，从未惧怕过任何风雨。
而他要做的，就是护着她，让她飞得更高，去看更广阔的天地。
哪怕那天地里，藏着更多明枪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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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完
【下章预告】
周记倒台，沈记却迎来新的危机——府城药商联盟联合施压，要求沈清辞交出所有药膳配方“共享”！同时，京城来信，萧执的身份即将暴露，一场针对两人的围捕悄然展开……沈清辞将如何应对双重夹击？请看第八十六章《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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