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掂了掂银子,拍着胸脯:“姑娘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他随即正色叮嘱道:“对了,昨日将军已传令所有参与此役者,对姑娘一家身份务必保密,对外只称协助官兵擒贼即可。你们也切记闭口不谈细节。”
捕快又简单交代几句便告辞,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中的马车上。
林双儿快步回屋,紧紧拴好门窗,将木盒郑重放在桌上。
她揭开盒盖,烛光下,白花花的银子闪烁着醉人的光泽。
“发财了……这下真发财了……”她忍不住低喃,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冷的银块,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被声音惊醒的林小春和林小桃,连鞋子都顾不得穿,赤着脚跳下床奔到桌边。
林小桃伸出细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一块碎银,喃喃道:“原来……银子长这样啊。”
林小春也看得眼发直,重重地点头:“对,而且是这么多!这下青山肯定有救了!”
“放心,”林双儿脸上绽开笃定的笑容,“县太爷和将军既已答应救青云,这赎金啊,我们省下了!”
翌日清晨,晨雾未散,前一日那捕快果然再次乘坐马车而来。
他告知林双儿贼窝已被彻底捣毁,官府已将其余孩子暂时安置。
只是林青云那孩子倔强得很,听说姐姐来接他,却死活不肯独走,非要与一个名叫安宏的少年在一起,此刻正在衙门里拉扯。
捕快此来,正是要接林双儿一家去衙门带林青云,顺便办理户籍迁移。
林双儿快步走到碗柜前,移开碗柜门板,昨晚她连夜在柜下泥地掘了个小洞,大小恰好嵌入那个装银子的木盒。
她小心抠开底板,指尖触及冰凉的木盒,取出二两碎银贴身放好,又将盒子塞回原处掩好。
三人坐进简陋的马车。车厢内空间狭小,弥漫着一股混着干燥的陈木气息,两侧及后方仅用粗糙的木板铺平权当作座椅。
车辆摇摇晃晃地行驶在颠簸不平的泥路上,窗外的景象从广阔的田畴逐渐变为密密麻麻的木屋。
不知颠簸了多久,马车终于停在了衙门外的石阶前。
兵如同木桩般,背脊挺直地分列两旁靠墙站立。偌大的公堂此刻显得格外空旷,里面只剩下林青云和那个叫安红的少年,站在下首。其他孩子已被带离安置。“青云!”
“二哥!”
“二哥!”
三姐妹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和哽咽,立刻快步奔向厅堂中央的那个单薄身影。
听见熟悉的声音,林青云猛地抬头,眼泪瞬间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大姐!小春!小桃!”
姐弟四人霎时紧紧相拥,泪水和笑意交织,彼此的手臂用力得像是要把分开的时光都箍回来。重逢的巨大喜悦在沉默的公堂里弥漫。
安宏独自站在角落里,身形显得有些局促。他眼神复杂地望着紧紧相拥的一家人,那份刻骨的羡慕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但更多的,是对林青云即将离开的不舍。
他下意识地捏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衣角,默默地向后挪了半步,试图藏进墙壁投下的阴影里。
林小桃松开一点,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不解地看向林青云:“二哥,你…你为什么不跟衙门的叔叔回家?”
林青云像被提醒,从姐姐怀里挣脱出来,一步跨到安宏身边,几乎是推着他向前,语速飞快地对家人解释:“这是安宏!我刚被抓进去那时候,饿得快晕了,是他偷偷给我藏吃的!晚上冻得睡不着,是他把他最暖和的地方让给我!大姐,二姐,小桃,安宏真的不坏的!他照顾我,护着我…”
安宏显然没料到青云会如此急切地为自己辩解,脸上掠过一丝仓惶,下意识想往后退,却被青云紧紧攥住手臂。
他看着林双儿审视的目光,喉咙滚动,压下眼底涩意,用力想挣开青云的手:“青云…赶紧跟你家里人回去。”
“不!”林青云更用力地攥紧他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我要是走了,你就一个人了!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在这儿!要走一起走!”
“青云…”安红的心像被狠狠撞了一下,喉咙里堵得发慌。
眼底那一点微弱的期待和更深的自卑在剧烈交战。他看着林青云坚定的小脸,嘴角无力地抽搐一下,扯出苦涩的弧度。谁会愿意要一个…一个小偷呢?
林双儿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头震动。她记起之前在贼窝,当安宏领着心惊胆战的她去见那个凶神恶煞的贼首时,她吓得几乎迈不开步,正是这个少年暗中扶了她一把,她才没当场跌倒出丑。
他确实…本性不坏。林双儿看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幼弟,再看看安宏脸上的心如死灰。
心中的疑虑虽未完全消除,恻隐之心和对弟弟感受的理解占了上风。
但她也不能鲁莽。思虑片刻,林双儿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着高踞公堂之上的县太爷与一侧的谢晦将军,郑重地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大人,将军在上。若…若这位安宏兄弟寻不到家人,不知府衙会如何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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