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面的男人,丁夏默了一瞬。
他叫徐杰,是从大城市来的知青老师,怀揣着让农村人摆脱文盲的责任感。
刚好原主有一次听到他在坡上备课,就停下脚步偷听了一阵,谁知被发现,然后他在得知原主的家庭情况后,就决定每天在原主早上去洗衣服的时候,教她半个小时。
一个乖巧好学,一个温文尔雅,两人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悄然心动。
谁知道两人心里的情愫还没来得及宣之于口,丁家突然就要原主嫁人,还嫁给明显都是把她逼上死路绝路的男人。
徐杰让原主反抗,说新时代婚姻自由,自己的幸福应该自己做主。
但是原主那样胆小懦弱、逆来顺受的性格,就算跟着读了一年多的书,学了些字,也不可能敢反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所以今天,一听说丁夏和萧京平来领证,徐杰便从学校匆匆赶来。
他眼眶泛红,情绪明显不稳。
别说丁夏,就连身旁的丁福贵和萧京平也都看出了端倪。
丁福贵当即沉下脸,没了往日对老师的客气,黑着脸大声说:“我闺女当然和京平领证了!”
他语气咄咄逼人:“徐老师不好好在学校上课,跑来问这做什么?我闺女嫁给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
“徐老师。”丁夏没等他说下去,声音清晰而平静,“谢谢您之前免费教我们读书识字。您教过我们,‘人与人要互相尊重’,也说过‘自己的人生要自己做主’。我会和京平好好过日子,不辜负您教的这些道理。”
她说着,伸手轻轻挽住了萧京平的胳膊。
萧京平转过脸来看她,目光深沉,带着几分审视。他唇线紧抿,眉心微蹙,仿佛在无声地说:你若不愿,我绝不勉强。
但他并没有抽回手臂。
丁夏忽然朝他微微一笑,眼中仿佛落进了细碎的星光。
“不勉强。”她语气认真,“我是经历过几次生死才终于嫁给你的,你可要对我负责。”
顿了顿,她再度望向徐杰,声音依旧轻柔,却透着一丝清晰的疏离:“徐老师对他所有学生都很关心,你别误会。”
萧京平余光掠过徐杰,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脚步甚至向后微退半步。
他给过她反悔的机会,是她自己不要。
既然这样,他便不会再放手。
他目光转到徐杰脸上,声音沉稳有力:“徐同志,谢谢你对我媳妇的关心。今晚家里备了几杯薄酒,宴请亲朋,你若愿意,欢迎来喝我们的喜酒。”
丁夏瞧着面无表情的萧京平,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转而看向徐杰。
见他脸色愈发难看,她决心断了他的念想,便又开口说:“徐老师,我们刚领证,还有很多事要忙,您也要回学校教书吧?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她主动伸手,轻轻勾住萧京平的几根手指。
下一秒,她的小手便被温暖的大掌彻底包裹。
两人牵着手,径直朝前走去。
徐杰望着他们的背影,用力攥紧拳头,一遍遍告诫自己身为人师,不可失态。
可最终,他还是没忍住,朝着跟上去的丁福贵急促甚至严厉地开口:“丁同志!你明知萧同志的情况,还执意把丁夏嫁过去?难道女儿的性命还比不上那点彩礼吗?”
丁福贵知道了他对自家闺女的心思,看他哪哪都不顺眼,当即虎着脸威胁:“关你屁事!我自家的闺女我想嫁谁就嫁谁!倒是你,最好别再对我家夏丫头动歪心思,不然我让你连老师都当不成!”
徐杰顿时面红耳赤到说不出话来。
丁夏和萧京平一直没有回头。
但丁夏能想象出徐杰此刻的神情。
她心中并无波澜,这是原主的情债,而原主已经死了,就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
回去的路上一路平安。
快到丁家时,早已望眼欲穿的一群人全都迎了出来。
萧妈第一个开口问:“结婚证明领到了吗?”
萧京平回答:“领到了。”
松了一大口气的奶奶立即双手合十:“佛祖保佑,我就说我们家夏丫头有福气,这不就嫁给京平了吗?”
李翠花也喜笑颜开:“夏丫头的福气还在后头,亲家,以后我们就把她交给你们了。”
“以后她有啥不对的,你们该说就说,该教就教。”
“她干活利索,京平娶回去肯定不亏!”
听到这些话,萧家人脸上的笑突然就收了起来。
萧妈听不惯,认真的对他们说:“我们家京平娶夏夏回去不是让她干活的。”
丁家人脸上笑着,心里却自认会意了她的话。
爷爷立即哈哈笑着说:“对对对,我们家夏丫头是有福气的!这不就破了京平克妻的说法?往后肯定为你们萧家开枝散叶!生十个八个大胖小子!”
丁夏听得嘴角微微抽了抽。
丁福贵到底还是没有被高兴冲昏头脑,存着几分清醒,想起路上的凶险,生怕丁夏再多留又会横生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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