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凛的脚步声在院门外停顿了片刻,似乎是看了一眼那半个放在门口的窝窝头,然后才推门进来。携裹着一身冬夜的寒气,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高大挺拔,像一尊冰冷的守护神,也像一座移动的牢笼。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空荡荡的、已经收拾干净的八仙桌,然后落在蜷缩在灶台边的林秀身上,最后,定格在里屋门口地上那个粗瓷碗和里面的半个窝窝头上。
周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深沉,看不出喜怒。他没有询问窝窝头的来历,也没有对林秀说什么,只是径直走过去,弯腰捡起了那个碗。他拿着碗,走到水缸边,将里面干硬的窝窝头倒进了泔水桶,然后舀水把碗冲了冲,放回碗柜。
整个过程,安静、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否定意味。
林秀的心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沉下去。他是在否定周小花那一点点微弱的善意?还是在用行动告诉她,在这个家里,不需要这种“施舍”?
周凛做完这些,才转过身,看向林秀。天色已暗,堂屋里没有点灯,只有里屋门缝透出一点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
“没做饭?”他问。声音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低沉,听不出是疑问还是责备。
林秀猛地回过神,这才惊觉天色已晚,早就过了做晚饭的时间。她光顾着沉浸在流言的打击和自身的悲愤中,完全忘了这件事!
“我……我忘了……”她小声嗫嚅着,声音干涩沙哑。这是实话,但听起来却像是一种无力的辩解。
周凛没再说什么,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更重了。他走到墙边,拉了一下灯绳。一盏昏黄的白炽灯亮起,光线微弱,勉强驱散了堂屋的黑暗,却也将家徒四壁的窘迫和林秀脸上的慌乱照得一清二楚。
“现在做。”他言简意赅地命令道,然后走到八仙桌旁唯一一把像样的椅子前坐下,似乎打算亲眼看着她完成这项“任务”。
做饭……
这两个字让林秀的头皮一阵发麻。如果说早上热粥只是依葫芦画瓢,勉强应付,那么正经做一顿晚饭,对于穿越前习惯了外卖和便捷厨房的她来说,不亚于一场艰难的考试。更何况,是在周凛那双冷眼的注视下。
她手足无措地站起来,走到灶台边。大脑一片空白。做什么?怎么做?
她努力回想原主记忆里关于做饭的碎片:好像是先和面?或者先洗菜?米缸……米缸在哪儿?她慌乱地四下张望,终于在墙角看到一个半人高的瓦缸,上面盖着木盖。
她走过去,费力地掀开沉重的木盖。缸里的米不多了,大概只剩小半缸。旁边还有一个类似的缸,里面是面粉。
然后是菜……她环顾四周,除了墙角堆着的几棵干瘪的大白菜和一堆土豆,看不到其他蔬菜。没有肉,没有蛋,调味料也只有盐和一小罐猪油。
食材匮乏得让人心酸。
“要……做什么?”她不得不转过头,硬着头皮问周凛,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周凛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嘲讽,仿佛在说“连饭都不会做?”但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道:“你看着办。”
看着办……这三个字比具体的指令更让人恐慌。
林秀僵在原地。看着办?做什么?白菜炖土豆?可是怎么炖?要烧多少水?放多少米?她完全没概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凛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那规律的声响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每一下都敲在林秀紧绷的神经上。
她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只会让周凛更加不满。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做最简单的:白菜土豆粥。这样至少不容易出错……吧?
她先拿起水瓢,从水缸里舀水到锅里。水缸里的水冰冷刺骨,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袖口。舀了多少水?她心里根本没数,大概估摸着能煮粥的量。
然后,她走到米缸前,用葫芦瓢舀米。舀多少?她看着那小半缸米,犹豫了一下,舀了满满一瓢。应该……够吃了吧?
她把米倒入锅中,冰冷的米粒沉入水底。
接下来是洗菜。她拿起一棵白菜,外面干枯的叶子剥掉,里面还好。土豆有几个已经发芽了,她凭着常识,知道发芽的土豆不能吃,于是挑了几个没发芽的,走到水缸边,就着冰冷的水开始清洗。
水冷得像刀,她的手很快就冻得通红,几乎失去知觉。她笨拙地搓洗着白菜叶和土豆上的泥土,动作生涩,水花溅得到处都是。洗完菜,她看着湿漉漉的菜,又愣住了——要切吗?怎么切?
她找到一块旧案板和一把沉重的菜刀。拿起菜刀,她的手都在抖。她从来没用过这么沉的刀。她尝试着切白菜,刀法歪歪扭扭,切出来的白菜块大小不一,厚薄不均。切土豆更糟糕,土豆圆滚滚的,差点切到手。
整个过程,她都能感觉到周凛的目光落在她的背上,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让她如芒在背,紧张得手心冒汗,动作更加僵硬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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