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禾漫步于南天门的回廊之外,眺望无尽星海。宇宙彼端,北极宫的雪原之上,蓝雪亦独立冰川之巅,凝望苍穹。恍惚间,两人耳畔似同时响起一段缥缈歌谣: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啊!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歌声凄婉,如泣如诉,恍若天籁。蓝雪与何禾皆不自觉地随之轻吟,神思飘远。
直至南天门缓缓闭合的氤氲光华闪过,两人才各自回转寝宫,继续日复一日的功课,修习文韬武略,锤炼仙法道术。
她二人时而专注,时而神游,目光常不由自主飘向下界云霭深处,那份女儿家特有的怔忡与牵挂,不言而喻,只是不知,令她们魂牵梦萦的,又是何人?
乔穆此前已与村民在大沽与北仓一带共同巡守防卫月余,如今转至娘子关附近。他与当地族长协力,收容四方逃难而来的流民,并组织青壮,构筑工事,以御外侮,保境安民,聚集的力量日渐壮大。
这日,又来了一拨人,约十余名,男女老幼皆有,从南面仓皇而来。其中有耄耋老者,也有尚在襁褓的婴孩,更有许多面黄肌瘦的少年少女,人人脸上布满疲惫与惊惧。
风尘仆仆的人们,发髻散乱,衣衫褴褛,汗渍与尘土混合,让发丝如枯草般打成硬结。
“快,快进来,莫要拥挤!”族长与乔穆赶忙上前,搀扶年迈者,安慰怀抱幼儿的妇人。待众人稍稍安顿,乔穆便问:“诸位何以如此仓皇?可是后有追兵?”
一位抱着婴孩的妇人泣道:“可有吃的?求您先给孩子一口吧!后面……后面那些凶徒,估摸着还有一个多时辰才能追到,我丈夫带着些青壮汉子,正拼死断后呢!”
族长立刻吩咐身边一位妇人:“姚家媳妇,快去各棚看看,还有无富余口粮,先匀些出来,帮大家熬过今夜,明日再想法子!”
姚春花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闻言急忙碎步而去。乔穆将怀中仅剩的一块干粮递给那妇人:“先给孩子垫垫。”妇人含泪接过,连声道谢:“谢谢恩人!孩子……孩子总算有救了。”她用清水化开干粮,仔细喂入婴儿口中。孩子面色苍白,许是饿得久了,咽下些食物,终于发出微弱哭声,嘴角竟也弯起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
姚春花很快回来,手中牛皮纸包里,是从各棚凑出的食物:些微饼饵、糕点,还有烤得焦黑的薯块、芋头。“大家将就着吃点,熬过今夜,只要能活着,总有指望。”
看着食物,众人眼中燃起渴望,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却无人上前争抢。他们默默让老人与孩童先取用,待其食毕,方将所剩分食。好在尚有剩余,每人总算都垫了饥肠。几个年轻些的男女,猛灌了几口清冽山泉,脸上才恢复些许生气。
乔穆环视众人,朗声道:“今日大家从四面八方聚于此地,便是缘分,此后便如一家人。若想活下去,便须听从安排,精诚团结,互帮互助,共同击退来犯之敌,如此方有生路!大家可能做到?”
族长率先呼应:“好!我等听乔先生安排!”众人亦随之高声应和,声音虽参差,意志却凝聚如一。
乔穆即刻开始分派任务,指挥青壮构筑简易工事与掩体。他以仙家炼器之法略加改良,制成一批简易却实用的护身器械分发下去,并派人教导使用之法。见众人全神贯注,严阵以待,乔穆心下稍慰。
彼时,正值人间一大劫波蔓延,邪氛外道侵扰中土,烽烟四起,生灵涂炭。派去前方探听消息的人回报,说那股祸乱之气暂未向此处蔓延,却也未见那妇人的丈夫及其同伴归来。
抱孩子的妇人名叫蒙梅,闻听此言,心知丈夫多半已遭不测。她没有哭喊,眼神反而透出一股坚毅,若她有力持刃,必会向仇敌讨还血债。她低头看了看怀中婴孩,幽幽一叹:“苦命的孩儿啊……”
世人谁不期盼太平岁月?然劫数来临,天地翻覆,孰能独善其身?
此地终非久留之所,危机随时可能迫近。乔穆决意带领乡亲们转移。一路跋涉,终至岳麓台,他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乔穆为众人寻了一处临时安身之所。当夜,他施展遁术,潜入那被邪气笼罩的营地外围,以搬运之术取回两大袋粮食,众人方得暂且安定。
歇息一夜,清晨,乔穆掬水净面,对众人道:“此处暂可安身,你们先在此住下,待这场劫波平息,再作归计。粮食省着些,应可支撑数日。切记莫要四处乱走,眼下处处皆不安宁,可听明白了?”
众人纷纷点头。交代完毕,乔穆转身欲行。众人这才恍然他要离去,顿时如失主心骨,眼中俱是惶然与不舍,泪光隐现,多么盼望他能留下。在这动荡岁月,他仿佛成了众人唯一的希望之光。
乔穆终究还是走了,他有必须独自去履行的使命。人们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蜿蜒山道尽头,才郁郁返回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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