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布包里的钱,最终还是在出租屋里被倒了出来。一捆捆百元大钞,散乱地堆在掉漆的旧木地板上,形成了一座小小的、散发着油墨气息的山丘。灯光下,纸币的红色刺得人眼睛发疼。
没有欢呼,没有兴奋。我们三个人——我、于胖子、李义明——围坐着,沉默地看着这座“山”。空气里只有尘埃在光柱中无声飞舞。
“五……五十个。”于胖子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他拿起一捆,在手里掂了掂,又像被烫到一样扔回钱堆里。“妈的,怎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李义明抱着膝盖,把头埋得很深,闷闷地说:“这是大龙的命换的……”
一句话,让房间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我拿起属于我的那一份,厚厚一摞,沉甸甸的。曾经梦想的财富触手可及,却只觉得掌心冰凉,仿佛握着的不是纸币,而是大龙冷却的血,是古墓里阴冷的泥土。这笔钱,带着洗不掉的腥气和罪孽感。
“总得……处理一下。”我打破沉默,“不能就这么放着。”
于胖子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怎么处理?存银行?一次存这么多,还是现金,不得被查个底朝天?”
“分开存。”李义明终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理智稍微回归,“多找几家银行,每次少存点。或者……干脆先藏着,等风头过去。”
我们最终选择了后者。将钱分装进几个不起眼的黑色塑料袋,像处理赃物一样,塞进了衣柜深处,用旧衣服层层盖住。做完这一切,我们都松了口气,仿佛把那灼人的“罪证”暂时封印了起来。
但钱带来的焦虑并未消失,反而以另一种形式蔓延。于胖子开始变得疑神疑鬼,晚上睡觉总觉得门外有脚步声,好几次半夜惊醒,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李义明则更加沉默,常常对着电脑发呆,或者长时间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知道,我们都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死亡和巨款,这两样东西都太过沉重,足以压垮任何一个没有准备的普通人。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独自出门,想去买包烟。刚走到巷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墙边,指间夹着烟,正是老鬼王奎。
他依旧穿着那件旧夹克,像一头在都市里蛰伏的老狼,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他看到我,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算是打招呼。
我走过去,他递给我一支烟。是那种很冲的廉价烟。
“谢了,奎叔。”我接过,点燃。辛辣的烟雾吸入肺里,带来一丝短暂的麻痹。
“钱,拿到了?”他吐出一口烟圈,目光看着街对面熙攘的人群,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天气。
“嗯。”我含糊地应了一声。
“钱烫手,很正常。”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沙哑地说道,“第一次都这样。见多了,就好了。”
见多了?是指钱,还是指……死人?我心里一凛,没有接话。
“艳姐让我来看看你们。”他继续说道,“怕你们绷不住。”
“还……还行。”我勉强答道。
老鬼转过头,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我,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我内心深处的惶惑不安。“这行当,就是这样。今天喝酒,明天可能就喂了虫子。习惯,或者退出,没有第三条路。”
他的话语里没有任何安慰,只有赤裸裸的现实。残酷,却真实。
“我明白。”我深吸一口烟,感觉那辛辣的味道直冲脑门。
“明白就好。”老鬼掐灭烟头,用脚碾了碾,“艳姐在筹划下一步了。那残图,不简单。你们……好自为之。”
他说完,不再停留,转身融入人流,几个眨眼就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站在原地,手里的烟慢慢燃烧。老鬼的话像锤子一样敲在我心上。下一步?残图?大龙的尸骨未寒,新的风波似乎就已经在酝酿。
回到出租屋,于胖子正在烦躁地按着电视遥控器,画面不停闪烁。李义明还是老样子,关在房间里。
“我碰到老鬼了。”我说。
于胖子立刻放下遥控器:“他说什么?”
“他说,钱烫手很正常。”我顿了顿,“还说,艳姐在筹划下一步,跟那张残图有关。”
于胖子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骂了一句:“操!还没完没了了?”
李义明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他站在门后,脸色苍白:“我们……我们还要继续?”
没有人能回答他。
继续,意味着可能面对比朝阳辽墓更凶险的境地,可能失去更多的兄弟。
退出?拿着这沾满兄弟鲜血的五十万,我们能心安理得地回到所谓“正常”的生活吗?葛艳会允许吗?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觊觎着残图的势力,会放过我们吗?
我们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贼船。风浪,只会越来越大。
第一笔带血的横财,像一剂猛毒,注入了我们年轻而脆弱的生命里。它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沉的束缚和更巨大的危机感。
喜欢204盗墓异闻录请大家收藏:(m.38xs.com)204盗墓异闻录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