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款像一块沉重的冰,揣在怀里,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吸走了身体里最后一点热气。我们三个——我、于胖子、李义明——回到了那间充斥着失落和回忆的出租屋。
钱,被我们随意塞在床底下的破行李箱里,仿佛那不是几百万,而是一堆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废纸。没人有心情去数,更没人有心情去规划它的用途。
大龙的床铺空着,上面还扔着他临走前没来得及叠的T恤。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死寂,连于胖子都失去了往日的聒噪,只是坐在床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胖脸上从未有过的憔悴。
李义明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乎不出门。我知道,他不仅在悲伤,更在承受着巨大的道德煎熬。盗墓、死人……这些冲击远远超出了他这个象牙塔里出来的学霸所能承受的极限。
我同样不好受。一闭上眼,就是大龙顶住巨石、回头染血微笑的画面,还有葛艳那双沉淀着无尽悲恸却依旧强撑冷静的眼睛。财富到手了,铁辫子的执念之物也拿到了,但我们却失去了最重要的兄弟,团队的心也散了。
日子在一种麻木的煎熬中过去了几天。直到葛艳打来电话,她的声音在听筒里显得格外遥远和疲惫。
“东西出手了,钱在我这儿。另外……”她顿了顿,“我们需要补充一个人。我物色了一个,叫王奎,道上混了几十年,绰号‘老鬼’,经验丰富,身手也好。晚上,‘老五火锅’,见个面。”
挂了电话,我把消息告诉了于胖子和李义明。
“老鬼?”于胖子皱了皱眉,吐出一口烟圈,“靠不靠谱啊?别又引来什么麻烦。”
李义明则沉默着,没有表态。我知道,他对继续走下去,充满了抗拒。
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钱拿了,墓下了,人死了。这条路,一旦踏上,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晚上,我们再次来到了那家承载了我们太多记忆的“老五火锅”。店里依旧喧嚣,毕业生的狂欢与我们这桌的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大龙的位置空着,我们谁也没去坐。
葛艳先到了,她看起来清瘦了些,但眼神里的那股劲儿还在。她面前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里面应该是我们的那份钱。
没过多久,一个身影掀开油腻的塑料门帘,走了进来。
来人约莫五十岁上下,个子不高,精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皮肤黝黑粗糙,像是常年在野外风吹日晒。他的背微微有些佝偻,但走起路来却异常沉稳,脚步落地无声。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不大,却异常明亮,眼珠转动间,带着一种老练的审视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锐利。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抿着,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这就是老鬼,王奎。
他径直走到我们这桌,目光在葛艳脸上停留一秒,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他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在我们三个脸上扫过,那目光带着重量,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
“艳姐。”他的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
“奎叔,坐。”葛艳对他似乎颇为尊重,指了指空位。“这几个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林子,胖子,四眼。”
老鬼没说话,只是拉开椅子坐下,动作不疾不徐。他没看桌上的火锅,也没看我们,目光低垂,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但又好像一切尽在掌握。
于胖子试图活跃下气氛,给他倒酒:“奎叔,来,先喝一杯……”
老鬼抬手,轻轻挡住了酒杯,动作不快,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干活的时候,不喝。”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于胖子讪讪地缩回了手。
气氛更加尴尬了。
葛艳开口打破了沉默:“奎叔是前辈,经验比我们丰富得多。以后就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希望大家能合作愉快。”
老鬼这才抬起眼皮,又看了我们一眼,缓缓说道:“拿钱办事,听吩咐。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碰的不碰。”言简意赅,却把他自己的位置和规矩划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个纯粹的、冷静得近乎冷酷的职业手。他和我们之前那种带着学生气和兄弟义气的团队氛围,格格不入。
葛艳将那个帆布包推到我面前:“你们的,点点。”
我接过包,沉甸甸的,却没有打开。“不用点了,艳姐。”
葛艳点点头,又对老鬼说:“奎叔,以后团队的‘力’字活,就靠你了。”
老鬼微微颔首,算是接下了这个“力量担当”的角色,填补了大龙留下的空缺。
但这空缺,真的能填补吗?
我看着眼前这个沉默、冷漠、仿佛一块被岁月磨砺得棱角分明却又深不见底的岩石般的老鬼,又看了看身边依旧沉浸在悲伤和迷茫中的于胖子和李义明,心里没有丝毫补充了人手的喜悦,反而涌起一股更深的忧虑。
大龙的位置,无人可替。而这个新加入的老鬼,就像一股陌生的暗流,注入了我们这个本就暗潮汹涌的团队。
未来的路,是能因此走得稳些,还是……会更加凶险难测?
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热气氤氲,却暖不了这桌人间诡异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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