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虽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却久久不散,像一层无形的纱布,缠绕在每个人的鼻尖,也缠绕在心头。这味道在寂静的戈壁夜晚传得很远,谁也不知道会引来什么。
我们不敢再睡,围坐在一起,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黑暗。阿努尔依旧独自坐在远处,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杀与他无关。老鬼则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守在我们与阿努尔之间,目光在黑暗和阿努尔身上来回扫视。
“这鬼地方,连畜生都这么凶。”于胖子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刚才搏杀时他被狼爪在胳膊上挠了一下,火辣辣地疼。他一边用布条包扎,一边又忍不住瞥了李义明一眼,嘟囔道:“妈的,真是流年不利……”
李义明抱着膝盖,将头埋得更深,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葛艳没有理会于胖子的指桑骂槐,她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阿努尔身上,偶尔会抬头看向夜空。不知何时,天边泛起了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原本璀璨的星辰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血色的薄纱。
“天象变了。”阿努尔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他也抬起头,望着那轮渐渐被血色浸染的月亮,“是血月。”
血月?
我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轮原本皎洁的月亮,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暗沉的赤红色,如同一个巨大的、流血的眼睛,冷漠地俯视着苍茫大地。月光也变得诡异而朦胧,给戈壁上的每一块岩石都投下了扭曲拉长的、如同妖魔般的影子。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和不祥感,随着这血色的月光,笼罩了下来。
“血月现,妖孽生……”李义明抬起头,看着那轮红月,失神地喃喃自语,脸色在血色月光下显得更加惨白,“古书上说,这是大凶之兆……”
“闭嘴!少他妈在这危言耸听!”于胖子烦躁地打断他,但眼神里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深处,面对如此诡异的天象,由不得人不往邪乎处想。
老鬼的眉头也紧紧皱起,他显然也听说过关于血月的种种不详传说。
只有阿努尔,依旧平静,甚至在那双冰冷的眼睛里,似乎还闪过一丝……期待?
“血月之夜,磁场紊乱,有些平时看不见的东西,可能会显现。”阿努尔的声音依旧平淡,却让我们后背发凉,“沙狐的人擅长驯养猎犬,北狼的人精于追踪潜伏。但今晚,他们的狗鼻子和热成像,都会大打折扣。”
他的话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提醒我们,危险并未远离,只是换了一种形式。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警戒外围的老鬼,突然低喝一声:“有动静!”
我们瞬间噤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在血色月光下,远处的一片沙丘之上,似乎有几个模糊的黑影正在快速移动!它们的动作极其诡异,飘忽不定,时而融入沙丘的阴影,时而又在血月下显露出扭曲的轮廓,不像是人,也不像是狼!
“那……那是什么东西?”于胖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没人能回答他。那黑影移动的速度极快,而且悄无声息,仿佛没有实体,只是投射在沙海上的幻影。
“是沙影。”阿努尔缓缓站起身,目光追随着那些飘忽的黑影,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血月下的海市蜃楼,有时会映出一些……别处的东西。”
别处的东西?什么意思?
没等我们细想,那些被称为“沙影”的黑影,竟然改变了方向,朝着我们藏身的这片岩石区域飘了过来!距离越来越近!
我们所有人都紧张地握紧了武器,连呼吸都屏住了。这诡异的现象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围。
黑影越来越近,在血红的月光下,它们的轮廓似乎清晰了一些。那似乎是……几个穿着古代铠甲、手持长矛的士兵虚影?!他们排成松散的队列,在沙地上无声地行走,眼神空洞,仿佛在巡逻,又像是在奔赴某个古老的战场!
这一幕太过骇人,以至于我们都僵在了原地,忘记了反应。
沙影从我们侧前方大约五十米的地方飘过,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继续向着雅丹地貌的深处飘去,最终消失在一片巨大的土丘阴影之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切又恢复了死寂,只有那轮血月,依旧冷漠地悬挂在天幕上。
我们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的惊骇和茫然。
“刚……刚才那是……”李义明结结巴巴,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是幻觉吗?”我看向葛艳和老鬼。
葛艳摇了摇头,脸色凝重:“不像。我们都看见了。”
老鬼则看向阿努尔,沉声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
阿努尔收回目光,重新坐下,淡淡道:“或许是千百年前,战死在这片土地上的亡魂,在血月之夜重现。也或许……是‘沙海冥宫’泄露出来的气息,扭曲了光影。”
他又提到了“沙海冥宫”!而且将这与刚才那诡异的沙影联系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冥宫就在附近?”葛艳立刻抓住了关键,追问道。
阿努尔却摇了摇头:“不。那些沙影指示的方向,是死亡之地,是冥宫力量的边缘,也是陷阱最多的地方。跟着它们,只有死路一条。”
他顿了顿,看向葛艳,血月在他的眼中映出两点猩红:“我们要去的地方,需要绕过那片死亡区域。地图,该拿出来确认一下方向了。”
他终于再次明确地索要残图!
葛艳身体一僵,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装残图的背包。老鬼和于胖子的目光也瞬间锐利起来。信任的危机,随着阿努尔这句话,再次被摆到了台面上。
是继续相信这个神秘莫测、手段狠辣、目的不明的向导,冒着可能被夺走残图的风险,还是在此刻与他决裂,依靠我们自己在这诡异恐怖的血月之夜摸索?
血色月光下,每个人的脸色都阴晴不定。一环扣一环的危机,在这超自然的诡异现象和再次激化的信任危机中,被推向了又一个令人窒息的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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