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再是幽暗地底那种粘稠潮湿的呜咽,也不再是冰封圣殿中那股纯粹刺骨的肃杀。它狂野、暴烈、仿佛挟带着整个阿尔金山脉的愤怒与严寒,卷起地上厚厚的、尚未板结的新雪,混合着天空倾泻而下的鹅毛大雪,形成一片狂暴的、白茫茫的混沌。能见度被压缩到了极限,十米之外,便只有一片晃动的、吞噬一切的白色帘幕。
我们站在那个倾斜的巨大冰坡边缘,如同被抛入怒海的一叶扁舟,瞬间被这天地之威所淹没。寒冷不再是缓慢的渗透,而是如同千万根冰冷的钢针,瞬间穿透早已冻僵的衣物,狠狠扎进每一寸皮肤、每一块骨骼!狂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如同沙砾鞭挞,眼睛几乎无法睁开,呼吸也变得极其困难,冰冷的空气灌入肺中,带来刀割般的剧痛。
“咳咳……这……这是什么鬼地方!”于胖子背着葛艳,被风吹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死死抓住冰坡边缘一块突出的、覆盖着厚冰的岩石,嘶声吼道,声音立刻被风雪的咆哮吞没大半。
老鬼站在最前面,逆着风,黑色的短发和破旧的衣袂在狂风中疯狂舞动。他那异化的左臂此刻没有发光,只是自然垂在身侧,但身体却如同扎根在冰坡上的岩石,纹丝不动。他眯着眼,鹰隼般的目光穿透肆虐的风雪,极力向冰坡下方和四周眺望。
“应该是阿尔金山主脉北坡的某处。”他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风噪,传入我们耳中,“海拔很高,气候极端。这风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不能留在这里,必须立刻找地方避风!”
他指向冰坡左下方,大约百米外,一片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更加浓重的黑影:“那边!好像是山脊延伸出来的岩石凸起,可能有凹陷或者岩缝!”
没有时间犹豫。留在这毫无遮蔽的冰坡上,用不了半小时,我们就会被冻成冰雕,或者被狂风卷下深渊。
“跟紧我!踩着我的脚印走!”老鬼低吼一声,率先迈步,沿着冰坡边缘,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片黑影方向挪去。他的脚步在深厚的积雪中踏出一个个坚实的坑洞,为我们指引着方向。
我们咬紧牙关,顶着能将人吹飞的狂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后面。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积雪没过大腿,冰坡湿滑,背着伤员更是重心不稳。陈雯抱着油灯,还要照顾背上的秦远山,走得踉踉跄跄。我和于胖子互相搀扶,用身体为彼此和背后的伤员抵挡部分风雪。李义明和另一名队员跟在最后,几乎是在爬行。
百米距离,平时转瞬即至,此刻却如同天堑。狂风吹得人东倒西歪,雪粒迷眼,脚下打滑。有两次,于胖子脚下一空,差点带着葛艳滚下冰坡,幸亏我死死拽住了他的背包带。
短短百米,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当我们的手指终于触碰到那片凸起岩石冰冷粗糙的表面时,所有人都几乎虚脱,瘫倒在岩石背风的凹陷处,剧烈地喘息,冰冷的空气灼烧着喉咙。
这里确实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岩棚。上方有巨大的岩石悬挑出来,下方则向内凹陷,形成了一个约莫十几平米、勉强能遮蔽上方风雪的空间。虽然地面依然是积雪和碎冰,狂风依旧能从侧面灌入,但比起外面那炼狱般的冰坡,已经是天堂了。
“快,检查伤员!”老鬼顾不上喘息,立刻蹲下身,检查被我们小心放下的葛艳和秦远山。
葛艳依旧昏迷,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呼吸微弱但还算平稳。老鬼摸了摸她额头,又检查了她腿上的伤处(兽皮包裹着),眉头紧锁:“体温很低,伤口……被冻住了,暂时没有恶化迹象,但也绝对没有好转。必须尽快升火取暖,化开冻伤,重新处理伤口,否则这条腿……”
他没有说下去,但我们都明白后果。
秦远山的情况更糟。他脸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呼吸时断时续,仿佛随时会停止。最诡异的是,他的皮肤表面,竟然隐约浮现出一层极其淡薄、却不断扭曲流动的暗红色纹路,与老鬼之前被侵蚀时有些相似,但又淡得多,像是污染深入了骨髓,正在由内而外地显现。
“他的精神污染……在低温下似乎被‘冻结’了部分活性,但也把他自身的生命力一同‘冻结’了。”陈雯担忧地看着秦远山,手中的油灯靠近他,乳白色的光芒似乎能稍微驱散一点他脸上的青灰,但效果微乎其微,“必须想办法稳定他的生命体征,然后……可能需要用‘净源池’水或者其他更精纯的‘守约人’净化力量,才能尝试拔除污染。”
“生火。”老鬼言简意赅,说出了当前最迫切的需求,“收集一切能烧的东西。干苔藓,枯死的灌木根,任何木头,哪怕是我们背包里没用的东西。”
岩棚里光线昏暗,只有油灯的光芒和外面风雪映进来的惨白天光。我们强打精神,开始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翻找。岩缝里有一些干燥的、不知名的地衣和苔藓(在背风处得以保存),老鬼从自己那个简陋的兽皮背囊里掏出几块黑色的、散发着油脂光泽的块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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