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
沈十六只说了一个字。
两个校尉一人一边架起已经瘫软的家仆。
那人被他们拖死狗一样往外拖去,凄厉、不成调的求饶声很快被堵住,消失在院中深处。
卧房内,死寂被打破。
“搜!”沈十六下达第二个命令。
雷豹抱拳领命,领着手下一队校尉再次进入卧房。
这一次,是彻底的挖掘,地毯被卷起,床板拆开,柜子移位,连墙角的砖缝都被探针一点点刮过。
锦衣卫办事的效率极高,所过之处不留任何死角。
士气,在找到第一现场的那一刻被点燃。
管他什么厉鬼剥皮。
在指挥同知大人和那个神秘囚犯面前,终究要现出原形。
然而,一炷香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卧房几乎被拆成了一片废墟。
可预想中的“凶器”却迟迟没有出现,别说带血的刀。
就是一把可疑的剪子、一片锋利的铁器,都找不到。
空气中那股亢奋劲头,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冷却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新一轮的困惑。
雷豹满头大汗地从一片狼藉的卧房里走出来。
铁甲上的灰尘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快步走到沈十六面前,声音满是压不住的泄气。
“大人,掘地三尺了。”
“什么都没有。”
他顿了顿。
看了一眼不远处倚着门框、闭目调息的顾长清,还是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猜测。
“会不会……”
“是凶手手段高明,事后把凶器带走了?”
这个推测合情合理,毕竟,留下凶器,就等于留下了指向自己的铁证。
几个锦衣卫校尉纷纷点头,觉得雷豹说得有理。
案件似乎又回到了原点,找到了第一现场,却失去了最重要的物证。
沈十六没有回答雷豹,他甚至没有看雷豹,他只是转过身。
一双毫无情绪的眼睛,落在顾长清身上。
这个动作,无声,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分量。
在场的所有锦衣卫都察觉到了。
从现在起,这个戴着镣铐的阶下囚的意见,在指挥同知心中,已经占了旁人无法企及的分量。
顾长清感受到那道视线,他强迫自己睁开眼。
压下喉咙里不断上涌的甜腥,琵琶骨的伤口在囚衣下黏腻作痛。
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里的神经,如同有人用钝刀子反复拉扯。
他必须快一点,他的身体撑不了太久,而沈十六的耐心,更是有限。
他没有直接回答雷豹的问题,而是拖着脚镣,转身朝画室的方向挪动了一步。
铁链在寂静的夜里,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要再看看那张皮。”
这句话一出口。
画室里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瞬间又绷紧了。
雷豹一愣,满脸的不解。
还看?
那玩意儿血淋淋的。
挂在梁上的时候就已经够邪性了。
现在被扔在水盆里,更是秽物一件。
躲都来不及,怎么还要凑上去?
老仵作钱贵在门外听见这话,刚缓过来的一口气差点又憋回去,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惊惧和厌恶。
这个姓顾的,脑子真的不正常!
沈十六没有说话,他只是用行动表明态度。
他跟在顾长清身后,一起走回那间血腥气冲天的画室。
画案上的尸体已经被白布盖住,一个木盆被随意地丢在角落。
那张完整的人皮,被丢弃在混着血水的盆底,皱巴巴地蜷缩着。
几个锦衣卫下意识别开脸,不敢多看。
顾长清却走到木盆前,蹲了下来,他重新戴上那副还带着酒气的羊皮手套。
伸手,将那张柔软、冰冷、滑腻的人皮从盆里捞了出来。
他将人皮铺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板上,动作很轻。
他俯下身,开始仔细地研究。
不是看皮上的眉眼,不是看皮的完整度。
是看边缘,看那些皮肤被从身体上分离时,留下的最原始的切割痕迹。
他看得极其专注,手指顺着一道道几乎看不见的创口边缘缓缓划过,感受着那里的形态。
整个画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还有铁链偶尔碰撞地面的轻响。
许久,他缓缓直起身,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他扶住墙壁,才没有倒下。
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但他毫不在意,他看向一直站在旁边,沉默观察的沈十六。
“凶器没有被带走,”顾长清的结论。
让雷豹刚想开口的劝阻卡在喉咙里。
“或者说,”顾长清补充道。
“它在普通人看来,根本就不是‘凶器’。”
不是凶器?
那是什么?
难道真是鬼神用的法器?
“胡……胡说……”钱贵的声音在外面哆哆嗦嗦地响起,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顾长清没有理会,他的大脑飞速运转。
将观察到的细节重组成完整的逻辑链条。
这是他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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