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出现,院子里好不容易轻松了一点的空气,瞬间再度凝固。
雷豹像被钉在原地,立刻站直了身体。
公输班和薛灵芸脸上的笑容僵住,不自觉地后退半步,低下头去。
沈十六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
最后,落在了顾长清手里的那张烫金请柬上。
那张请柬在灰扑扑的院子里,金得刺眼。
沈十六迈开步子,径直走到顾长清面前。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用两根手指。
从顾长清的指间,将那张请柬不轻不重地捻了出来。
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意味。
顾长清松开手,任由那块滚烫的山芋被取走。
沈十六垂下眼,扫了一眼请柬上的字。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两手发力。
“嘶啦——”一声刺耳的裂帛声划破了寂静。
那张代表着东宫颜面、价值千金的烫金请柬,被他毫不犹豫地当场撕成了两半。
他又撕了一下。
四片。
然后随手一扬。
金色的纸屑在空中飘飘洒洒,落了一地。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雷豹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公输班和薛灵芸更是吓得脸都白了,大气不敢喘一口。
那原本满脸堆笑等着回话的东宫太监,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然后寸寸碎裂。
他的嘴巴张成了“O”型,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过了好几息,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尖利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沈……沈大人!你这是何意?!”
他的脸上血色尽褪。
指着沈十六的手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这……这可是太子殿下的请柬!”
沈十六终于抬起头,那双眼睛冷得像结了冰的深潭,直直地看着那个太监。
“顾长清是十三司的人。”
他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砸,每个字都带着冰碴。
“奉皇命办案,日程已满。”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回禀太子殿下,他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我们”。
这两个字,咬得极重。
那是一种不加掩饰的宣告,宣告着顾长清的归属权。
那太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
可一对上沈十六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可以仗着东宫的势对别人颐指气使,但他绝不敢在沈十六面前放肆。
这位是天子跟前最利的一把刀,杀人从不看身份。
太监最后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好!沈大人的话。”
“奴婢一定原封不动地带到!”
说完,他狼狈不堪地一甩拂尘,几乎是落荒而逃。
院子里,金色的纸屑在地上闪着光,像是在嘲讽着什么,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顾长清站在原地,他低头看着脚下那些碎裂的金色纸片。
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内心深处,却已是惊涛骇浪。
沈十六此举,粗暴,直接,不留任何余地。
这撕碎的不是一张请柬。
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打了东宫的脸。
是在皇帝与太子之间本就微妙的平衡木上,重重地跺了一脚。
而他,顾长清。
就是那根用来撬动平衡的杠杆,是夹在两块巨石之间,随时可能被碾成粉末的砂砾。
沈十六替他解了围,也彻底堵死了他所有的路,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个人。
沈十六也正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没有解释,没有安抚,只有一种冰冷的、理所当然。
这一刻,顾长清无比清晰地认知到。
他脖子上的那道无形枷锁,又收紧了一圈。
沈十六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姬司正让你去一趟。”
“东城,鬼宅,又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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