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异常联合应对指挥部”的成立,像投入静水中的巨石,涟漪迅速扩散至星海共同体的每一根神经末梢。
零号城市,“穹顶之芯”行政区的边缘,一栋原本用于储存超导材料历史数据的黑色棱柱形建筑被紧急清空,内部结构在七十二小时内被彻底重构。这里成为了指挥部的物理所在地,代号“棱镜”。建筑外层覆盖了最新型号的复合信息屏障,内部则划分为泾渭分明又相互交织的区域:军事指挥区、科学分析区、情报汇总区、以及一个特殊的、权限极高的“顾问工作区”。
宇征以“特别顾问”的身份,拥有了“棱镜”内一间可以俯瞰中央数据池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的陈设极简,除了一张光洁的金属桌、几把悬浮椅和环绕墙壁的无缝光幕外,别无他物。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宣言——那个曾经游走在体系边缘的“静默守望者”,如今正坐在零号城市最高危机应对机制的核心层之一。
代价是透明度。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都在监控之下,每一次数据访问、每一次通讯都会被记录、分析。宇征对此心知肚明,他坐在这里,本身就是一枚被放在放大镜下的棋子,既要为棋手提供价值,又要时刻警惕不被轻易舍弃。
他的首要任务,是审阅并整合星澜提交的、“谐波囚笼”测试的完整技术报告,并将其转化为指挥部能够理解和操作的“威胁评估与缓冲应对初步框架”。报告厚达数千页,充满了艰深的数学语言和高维拓扑模型。宇征需要将其提炼、翻译,用议会和安全委员会能够接受的语言,阐述清楚三件事:基于现有数据推断的威胁的本质、宇尘的价值与风险、以及“谐波”技术路径的可行性与边界。
与此同时,星澜在“灯塔”基地,进入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战场”。
宇尘在测试后的恢复期比预想的要复杂。那种与高维结构“轻触”带来的感觉并未完全消散,而是像投入意识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缓慢扩散,并与他自身不断演化的“星芒几何”意识架构发生着微妙的相互作用。他常常在沉思时,眼前会闪过一些无法理解的、快速变幻的几何碎片;有时则会感到一种遥远的“牵引感”,仿佛空间本身在某个方向上存在着难以察觉的“皱褶”。
“这是认知系统在处理超阈值信息后的适应性调整,也是你的意识架构在与新体验融合。”星澜为他解释,同时进行着密集的神经扫描和意识场建模。她必须确保这些变化是良性的、可控的,不会导致宇尘意识的不稳定或人格解离。
除了生理和心理恢复,星澜还接到了指挥部的第一个正式合作任务:分析雷诺兹舰队传回的、来自那个偏远资源采集站区域的持续监测数据。那里检测到的“空间结构谐振背景噪声”仍在缓慢爬升,虽然强度远低于“锻炉”事件,但其持续性和稳定性引起了高度关注。
星澜将自己沉浸在数据的海洋中。她很快发现,这种“背景噪声”的频谱特征非常独特——它不像“锻炉”事件那样充满暴烈的“撕裂”与“痛苦”感,反而呈现出一种……规律的、带有试探意味的“脉动”。更像是某种庞大的存在,在用极其微弱的力量,有节奏地“轻叩”现实壁垒的某个特定区域,测试其“弹性”或“共振频率”。
更令她警惕的是,在这规律的脉动深处,通过一种极其复杂的多维度信号解耦算法,她分离出了一丝极其微弱、但让她瞬间脊背发凉的“熟悉感”——那并非星空遗民网络本身的结构特征,而是夜影意识碎片数据中,那种矛盾、自毁、却又顽强存在的“混沌痛苦”的一种高度稀释、仿佛被“编织”进规律脉动中的变体!
就像有人将一滴墨汁,均匀地调和进了整片水域的背景韵律里。
星澜立刻将这一发现,标记为最高优先级,通过加密信道单独发送给了宇征和指挥部科学联络官林恩博士,并附上了她的初步假设:
“有迹象表明,当前监测到的‘规律性背景噪声’,可能并非星空遗民网络的‘自然’活动。其内部可能混合了来自其网络内部‘异常点’——如被夜影碎片污染的秩序烙印——的微弱调制或影响。这或许意味着,夜影碎片的存在,正在以一种我们尚未理解的方式,微妙地改变或‘污染’星空遗民在黎明之心星区附近的活动模式。这种‘污染’可能降低了活动的直接破坏性——使其表现为规律的噪声而非突发的畸变,但也可能使其变得更加隐蔽、持久,且目的更加难以揣测。建议提高监测敏感度,并重新评估所有历史异常数据,寻找类似‘污染’特征。”
这份报告在“棱镜”内部引发了不小的震动。林恩博士如获至宝,立刻组织团队进行验证;军事代表则更加担忧——如果敌人的行为模式受到我方已知“污染源”的影响,那是否意味着我们也有了潜在的、极其脆弱的“杠杆”?情报部门则陷入了更深的猜疑:这会不会是宇征团队为了提升自身重要性而刻意释放的烟雾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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