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家院内,悲戚的气氛尚未散去。当赵砚将那半锭银子塞到麻癞子老母亲颤抖的手中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麻家老太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错愕:“砚……砚娃子?你这是做啥?”
麻癞子的媳妇也呆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赵砚:“老赵叔,你……你没糊涂吧?”
周围的村民更是瞪大了眼睛,窃窃私语起来。“银子?赵老三居然拿出这么多银子给麻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赵砚面色沉痛,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婶子,嫂子,癞子兄弟跟我,是打小一块儿光屁股长大的交情。他遭了难,我心里……难受啊!”他顿了顿,继续道:“今天,我豁出去,去北坡把那窝害死癞子的‘杀人蜂’给端了!蜂巢、蜂蛹,还有那些马蜂,我都想法子卖给了路过的姚游缴。一共卖了一两银子。”
“一……一两银子?”麻家婆媳和半大的孩子都惊呆了。
麻癞子媳妇声音发颤:“老赵叔,那……那你为啥把钱给我们家?”
赵砚挺直腰板,语气诚恳而坚定:“为啥?就为我和癞子是兄弟!他走了,家里顶梁柱塌了,往后日子怎么过?我这当兄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卖蜂得来的一两银子,是姚游缴仁义,给的高价。按理说,这些东西值不了这么多。这半两,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千万别嫌少,务必收下!往后有啥难处,尽管来找我赵砚!”
这番话,情真意切,掷地有声。麻家老太顿时老泪纵横,紧紧抓住赵砚的手:“癞子啊……你交了一辈子朋友,狐朋狗友一大堆,临了临了,只有砚娃子才是真兄弟啊!娘替你……谢谢他了!”她转向孙子:“快,给你赵叔磕头!记住你赵叔的大恩!”
那半大孩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周围村民的心情复杂极了。有人羡慕麻家凭空得了半两银子的横财;有人暗中嗤笑赵砚傻气,到手的银子还往外送;但也有人由衷感叹:“赵老三……真够义气!”“以前没看出来,老赵是这么讲究的人!”“难怪癞子生前就爱跟他凑一块儿。”
赵砚的形象,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不再是那个众人眼中有些窝囊、与兄弟不和的老鳏夫,而成了一个重情重义、值得敬佩的长者。
赵砚扶起孩子,又安慰了麻家婆媳几句,这才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离开。他心中清楚,这半两银子花得值。它不仅坐实了自己“为兄弟报仇”的义举,更在村民心中烙下了“重情义、可托付”的印记。这笔无形的资产,远比半两银子珍贵。至于麻癞子本人?赵砚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只能说,他的不幸,恰好成了自己立足的垫脚石。
赵砚赠银之事,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在小小的山村里激起涟漪。
消息传到王家,王大志气得直拍桌子:“好个赵老三!装穷叫苦,只肯给刘家十五文钱!害得我卖女儿被全村人戳脊梁骨!他倒好,转头就送给麻家半两银子!这不是故意打我的脸吗?”
王家老太太也咬牙切齿:“这个杀千刀的赵老抠!分明是瞧不起我们王家!不能就这么算了,非得让他再吐点钱出来不可!”
王老头坐在炕头,唉声叹气:“闹?还怎么闹?孙女也卖了,钱也拿了,现在全村人都夸赵老三是仗义人。咱们再去闹,不是自找没趣吗?村老会向着谁?别忘了,赵老三两个儿子是战死的,有朝廷抚恤罩着!消停点吧!”
王大志不服:“爹,难道就忍下这口气?”
王老头摇摇头:“忍不下也得忍!想想月英回来怎么交代吧!那丫头性子烈,知道咱们卖了她闺女,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呢!”
消息传到李家,李老太太嫉妒得眼睛发红,对着正在奶孩子的郑春梅斥道:“听见没?赵老抠发财了!半两银子说送就送!你今天赶紧再去赵家,想办法多吃点好的回来!吃穷他!”
郑春梅心里五味杂陈。她既羡慕赵家如今的光景,更羡慕赵砚对儿媳的维护。可一想到自己上次被赵砚毫不留情地赶出来,脸上就火辣辣的。她低声道:“娘,我不想去……赵叔不待见我,他两个儿媳也给我脸色看。我……我没脸再去讨食了。”
“脸面?脸面能当饭吃?”李老太太黑着脸骂道,“是他赵老三说了算,还是他儿媳妇说了算?家里粮食见底了,你要么回你娘家借,要么就去赵家吃!从明天起,你那半碗糊糊再减一半!我跟二蛋的口粮不能少!”
郑春梅本就因孩子吮吸疼得心烦,闻言更是气苦。同样是寡妇,杨招娣和李小草能被公爹如此呵护,而自己却要被婆婆如此逼迫。她忍不住顶了一句:“娘,您是真不怕把我饿死啊?”
“饿死?我当年两天才吃一顿,不也把这个家撑起来了?”李老太太蛮横道,“少废话!赶紧去!”
郑春梅绝望地叹了口气,知道反抗无用,只能无奈妥协:“行,行,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