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遇刺的消息,并未随着秋狩队伍的返京而平息,反而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长安权力中心激荡起层层隐秘而汹涌的暗流。一位皇子,在皇家禁苑之内,于众目睽睽之下遭遇精准狙杀,这已非寻常恩怨,而是对皇权赤裸裸的挑衅,其背后蕴含的意味令所有知情人感到心惊肉跳。
皇帝李世民的震怒是实质性的。两仪殿内的低气压持续了数日,百骑司、刑部、乃至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大理寺暗狱都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一场无声却极其严酷的清洗和排查在长安乃至骊山周边展开。当日所有参与秋狩的勋贵子弟、随行官员、禁军护卫、乃至行营仆役都受到了反复的、细节到令人窒息的盘问。数名背景可疑、说不清当日行踪的低级官吏和禁军士兵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然而,尽管动用了如此强大的国家力量,调查却诡异地陷入了僵局。那支夺命的弩箭是制式军械,但来源早已不可考,流散范围极广。现场除了那支箭,没有留下任何凶手的毛发、脚印、衣物纤维等痕迹,仿佛刺客是一个真正的幽灵。有限的目击者提供的线索互相矛盾,毫无价值。策划者的老辣、执行者的专业、以及事后抹除痕迹的彻底,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凶手背后站着一个能量巨大、组织严密、且对宫廷和军队极其了解的庞然大物。
这种查无可查的局面,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示威,让李世民的脸色更加阴沉。怀疑的阴影不可避免地笼罩了所有具备这种能力和动机的势力:诸位成年皇子及其母族、手握重兵的勋贵集团、盘根错节的关陇或山东世家……朝堂之上,往日微妙的政治平衡被打破,人人侧目,言谈举止都带着十二分的小心,唯恐被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在这场席卷高层的政治地震中,受害者李昀反而显得异常平静。他依旨留在王府“静养”,臂上的伤口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下逐渐愈合,但他谢绝了几乎所有探视,只留下了程处默这个谁也拦不住的浑人。他每日里只是读书、练字,偶尔在庭院中散步,仿佛真的在安心休养,对外界的风狂浪急漠不关心。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的风暴从未停歇。那次精准的狙杀、骊山山谷中诡异的能量波动、怀中晶石剧烈的反应、以及那断断续续却惊心动魄的警告日志,如同拼图一般在他脑中不断组合又打散。他清楚地意识到,刺杀绝非孤立事件,而是与他触碰到的那个超越时代的秘密紧密相关。有人不惜用最激烈的方式警告他:止步,否则下次绝不会失手。
然而,越是如此,他越是肯定,骊山隐藏的东西,其重要性远超想象!它甚至可能不仅仅是“天工遗泽”那么简单,那“能量潮汐”、“它醒了”、“门非单向”的警告,指向的可能是一场波及更广、甚至超越时空的危机!
他不能退缩。退缩意味着将主动权完全交给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危险势力,也意味着可能永远失去揭开真相、甚至预防灾难的机会。
就在他苦思如何破局之时,各方的博弈也从未停止。
吴王府,密室。
李恪面沉如水,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嗒嗒声。他对面,一个模糊的身影几乎融入阴影。
“……我们的人回报,百骑司的疯狗几乎把骊山翻了一遍,几个外围的联络点都被拔了,损失不小。”阴影中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
“父皇这次是动了真火。”李恪语气冰冷,“但这也说明,他同样一无所获。老七……他到底在骊山看到了什么?又或者,他手里到底有什么,值得‘影阁’如此迫不及待地动手?”
“‘钥匙’一定在他手中,或者他知道下落!”阴影声音急切起来,“‘渊眼’的波动越来越不稳定了,上次强行引导‘灵蕴’制造‘祥瑞’已经险些失控!我们必须尽快……”
“闭嘴!”李恪低喝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祥瑞’之事,我自有计较。现在风口浪尖,不能再妄动。看好‘渊眼’,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能再有任何异动!至于老七……”他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丝冷意,“或许,该换种方式了。他不是喜欢‘格物’吗?那就送他一份‘大礼’。”
与此同时,“墨衡会”的一处秘密据点内,气氛同样凝重。
“骊山‘古老回响’的强度提升了三倍不止!‘渊眼’定然已被部分激活!‘影阁’那帮疯子,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张恭的上级,墨衡会长老之一)痛心疾首。
“逍遥郡王遇刺,恐怕只是开始。”张恭面色严峻,“‘影阁’的目的很明确,要么夺取‘钥匙’,要么清除所有可能阻碍他们掌控‘渊眼’的人。皇帝的反应虽然剧烈,但恐怕也难以阻止他们的疯狂。”
“我们必须介入!”另一位中年成员道,“要么向皇帝揭示部分真相,借朝廷之力镇压‘影阁’,封印‘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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