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大亮。
古北口的雾气混着昨晚没散尽的硝烟,呛得人嗓子眼发紧。
地皮开始抖。
先是细碎的小石子在战壕边的土棱上跳,接着是那种沉闷的、像有人拿大锤在心口窝上敲的动静,越来越密,越来越响。
“来了……鬼子的铁王八来了!”
战壕里,那个只有一只耳朵的老兵老赵把耳朵贴在冻硬的土壁上,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那是真的没血色。
他手里的汉阳造哆嗦了一下,枪栓撞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昨晚刚有点起色的士气,还没捂热乎,就被这地动山摇的动静给震散了一半。
几十米外的薄雾里,几个庞大的黑影缓缓压了过来。
那是日军的八九式中型坦克。
在那年头,这就跟移动的钢铁堡垒没两样。
履带碾过碎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黑洞洞的炮口像是在搜寻猎物的独眼,车体前方的重机枪时不时喷出一条火舌,把战壕前的土包削平一层。
“打!给老子打!”
那个少尉排长扯着破锣嗓子吼,手里的驳壳枪对着那黑影啪啪就是两枪。
战壕里稀稀拉拉地响起了枪声。
子弹打在那铁壳子上,叮当乱响,除了溅起几个火星子,连个漆皮都没蹭掉多少。
反而是一辆坦克停了下来,炮塔转动,那种齿轮咬合的声音在清晨显得格外刺耳。
“轰!”
一发炮弹砸在战壕前沿。
泥土、碎石、还有半截断手被气浪掀上半空。
几个刚探出头的新兵蛋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震碎了内脏,软塌塌地滑进战壕底下的泥水里。
“打不动啊!这玩意儿根本打不动!”庄稼汉扔了枪,抱着头缩在角落里嚎。
这是降维打击。
拿血肉之躯去硬扛钢铁工业的怪物,那就是送死。
萧辰一直没动。
他靠在一段还没塌的残墙后面,斩鬼刀杵在地上,刀柄上缠着的破布已经被汗水和昨晚的血水浸得发黑。
他伸手从大衣兜里掏出半截烟屁股,没点,就那么叼在嘴里,尝着那股苦涩的烟油味。
“都把头缩回去。”
萧辰的声音不大,但在隆隆的引擎声里,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老赵愣了一下,回头看他:“长官,这铁王八过来了,咱们……”
“省点子弹。”萧辰吐掉嘴里的烟屁股,伸手抓起那把重刀。
那把刀在他手里轻得像根烧火棍。
“看好了,这玩意儿不是什么神仙怪物。”
萧辰紧了紧手上的破布条,眼神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冰碴子,“就是口铁棺材。”
说完,他动了。
没走战壕,他单手撑着土墙,整个人像只大壁虎一样翻了出去。
那时候,第一辆坦克离战壕也就不到五十米。
车里的鬼子驾驶员正透过观察孔,狞笑着看着前面那群像老鼠一样乱窜的支那兵,脚下的油门踩得轰轰响。
突然,一道黑影从侧面的死角里窜了出来。
太快了。
快得连炮塔顶上的机枪手都没来得及转过枪口。
萧辰压低身子,贴着地面狂奔。
体内的金色血液在这一刻疯狂泵动,心跳声重得像是在擂鼓。
每一步踏下去,冻得硬邦邦的地面都会炸开一个小坑。
五十米,三秒。
他冲到了坦克的左侧翼。
这里的装甲最薄,也是履带最容易受力的地方。
“嘎吱——”
萧辰猛地刹住脚,地上的碎石被这一脚铲起半米高。
他借着这股冲力,腰胯合一,双臂肌肉像充了气的轮胎一样暴起,大衣袖子嘶啦一声裂开。
“给我停下!”
一声暴喝。
那把厚背重刀没有砍向装甲,而是被他当成了一根撬棍,狠狠地插进了正在飞速转动的履带缝隙里。
这把刀是特制的,用的是高碳钢废料。
刀身卡进了主动轮和履带板中间。
坦克的引擎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想要强行崩断这根“异物”。
要是换了普通的钢刀,这一下就得断成两截。
但这是斩鬼。
更是萧辰灌注了全身八极劲力的一击。
“崩!”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
那根手腕粗的履带销子,竟然硬生生被别断了!
哗啦啦——
断开的履带像是一条死蛇,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坦克左边的动力瞬间消失,右边的履带还在转,这让那庞大的铁怪物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原地画了个圈,甚至差点侧翻过去。
趴窝了。
“纳尼?”
坦克里的鬼子车长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觉得车身猛地一震,然后就不动了。
他刚想推开顶盖看看情况。
“咚!”
一声巨响。
像是有块巨石砸在了炮塔顶上。
萧辰跳上来了。
后面的步兵这时候反应过来了,几挺歪把子机枪对着这边疯狂扫射。
“当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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