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最终战胜了谨慎。在连续两天仅靠酸涩浆果和偶尔找到的、味道如同嚼蜡的某种蕨类根茎维持生命后,扶苏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像浸了水的棉絮,沉重而涣散。视线边缘时常出现闪烁的黑点,耳鸣声不绝于耳。他知道,这是身体在发出最后的警告。
必须获取蛋白质。必须吃肉。
他潜伏在一片茂密的、散发着特殊气味的樟木林中,目光紧紧锁定着下方一条被野兽踩踏出来的、通往溪边的小径。这是他观察了大半天选定的位置,下风处,视野开阔,又有足够的遮蔽。手中的木矛已经被反复打磨过尖端,虽然依旧简陋,但在绝境中,这是唯一的希望。
时间在寂静和煎熬中缓慢流逝。林间的光线逐渐西斜,将树木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就在扶苏几乎要放弃,准备冒险去尝试布置陷阱时,小径另一端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不是大型野兽。是一只灰褐色的野兔,警惕地竖着耳朵,一边嗅着地面,一边跳跃着向溪边靠近。
扶苏屏住了呼吸,全身的肌肉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他计算着距离、风速,以及野兔下一个可能的落点。机会只有一次。
野兔停在一块裸露的树根旁,后腿站立,前爪抬起,似乎在倾听周围的动静。
就是现在!
扶苏腰腹发力,整个人如同鬼魅般从樟木后窜出,手臂带动木矛,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带着他全部的体重和求生的意志,狠狠刺向那只野兔!
“噗!”
一声沉闷的贯穿声。
木矛尖端准确地从野兔的侧后方刺入,穿透了它的胸腔。野兔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只是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巨大的惯性让扶苏也跟着扑倒在地,胸口撞在一块石头上,一阵气血翻涌,眼前金星乱冒。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肺部火辣辣地疼,但手中紧紧攥着的木矛另一端,传来的沉甸甸的重量,却让他几乎要喜极而泣。
他挣扎着坐起身,将还在滴血的野兔从矛尖取下。温热的血液沾满了他的手,带着一股浓重的腥气,此刻却如同甘霖。他几乎是本能地,凑到伤口处,吮吸了几口尚带温热的兔血。铁锈般的味道充斥口腔,却奇迹般地让那股蚀骨的虚弱感消退了一点点。
他不敢在原地久留,拎着野兔,迅速退回樟木林深处,找到一处相对隐蔽的洼地。用锋利的石片剥皮、去除内脏,动作因为虚弱和急切而显得有些笨拙,但得益于古老记忆里那些关于野外生存的本能,总算完成了初步处理。
生火是个难题。他没有火镰,更没有火柴。尝试了最古老的钻木取火,但潮湿的空气和虚弱的体力让他屡屡失败,双手掌心被磨得血肉模糊。就在他几乎要放弃,考虑生食这难得猎物时,目光落在了旁边一块灰白色的、带有蜂窝状孔洞的石头上。
燧石?
他捡起那块石头,又找了一块坚硬的石英石。双手各执一块,用力对撞。
“咔!”
几点微弱的火星溅射出来,落在下面他事先准备好的、从枯死的松木上刮下来的干燥树脂粉末和细绒草上。
火星闪烁了几下,眼看就要熄灭。扶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俯下身,极其轻柔地、持续地吹气。
一缕极细微的青烟升起,随即,一点橘红色的火苗顽强地跳跃了出来,迅速引燃了绒草和树脂,蔓延到准备好的细小枯枝上。
火!终于生起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火堆维持在一个不大的规模,用树枝串起分割好的兔肉,放在火焰上方炙烤。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散发出久违的、令人疯狂的肉香。
他强迫自己耐心等待,直到兔肉表面变得焦黄,完全熟透。也顾不上烫,他撕下一条兔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粗糙的肉质,缺乏调味,但此刻在他口中,却胜过任何珍馐美味。暖流伴随着食物下肚,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虚弱和眩晕感,终于开始缓缓退潮。
他一口气吃掉了大半只兔子,直到胃部传来饱胀的、甚至有些不适的感觉,才停了下来。将剩下的兔肉用宽大的树叶包裹好,小心收起来。他不敢浪费任何一点食物。
夜幕降临,篝火驱散了部分的黑暗和寒意,也给了他一丝久违的安全感。他靠在树干上,感受着体力一点点恢复,思维也变得更加清晰。
怀中的鼎迹残片依旧稳定地传来那丝牵引。经过这几日的艰难跋涉和刚才饱餐后的短暂休整,他对那片地脉“漩涡”中心的感知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距离还很遥远,但方向明确。
然而,这片森林的威胁无处不在。除了潜在的猛兽和那些神秘的土着,那双纯白的瞳孔,以及之前猎人遭遇的地脉能量侵蚀事件,都提醒他,危险的形式远超寻常。
他需要武器,更可靠的武器。也需要更多关于这片土地的知识。
他想起了那些土着猎人。他们显然世代生活于此,对森林的习性、对地脉的奥秘,有着外人难以企及的了解。那个被他暂时救下的猎人,最后流露出的敬畏而非敌意的眼神,或许是一个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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