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的判决在一周后下来了。
林枫站在公示栏前，雨水顺着公告板的玻璃蜿蜒流下。判决书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但他看得清清楚楚：
“一、准予原告林枫与被告李薇薇离婚；
二、被告李薇薇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返还原告林枫彩礼人民币二十三万零四百元；
三、被告李薇薇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返还原告林枫存款一百零二万元；
四、驳回原告其他诉讼请求。”
赢了。至少在纸面上，他赢了。
可当他转身离开法院时，脸上却不见喜色。李薇薇的律师在休庭期间找过他，语气带着几分威胁：“林先生，判决是一回事，执行是另一回事。李薇薇名下的账户早就清空了，你要追回这笔钱，恐怕要费些功夫。”
更让林枫心寒的是，他刚走出法院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小枫，刚才有几个陌生人找到家里来，说是薇薇的亲戚，说话很难听......你爸气得血压都高了......”
林枫握紧手机，指节发白：“妈，你们没事吧？我马上回来。”
“不用不用，人已经走了。就是......你爸说，那钱要是实在要不回来就算了，人在就好......”
挂断电话，林枫站在雨中，任由冰凉的雨水打湿衣襟。他明白父亲的意思——怕他惹上不该惹的人。
当晚，林枫搬进了城中村那个月租八百的出租屋。十平米的房间仅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折叠桌，厕所和厨房都是公用的。但他并不在意，反而有种奇异的解脱感。
第二天清晨五点，林枫被闹钟吵醒。他迅速洗漱，穿上昨晚刚到的外卖骑手服，动作利落得像训练有素的士兵。
早高峰的单子特别多，系统不断派单。林枫骑着那辆二手电动车，在拥堵的车流中穿梭。第一次送餐时，他还不熟悉路线，耽误了十分钟，被顾客骂得狗血淋头。
“对不起，这是我的问题。”林枫鞠躬道歉，额角的汗水混着雨水流下。曾经在谈判桌上挥斥方遒的他，如今为了一个差评卑微至此。
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凭借出色的记忆力和方向感，不到三天，他就摸清了负责区域的所有捷径。哪个小区哪个门不能进，哪栋写字楼的电梯高峰期要等十分钟，他都了如指掌。
一周后，林枫已经成了站点的“单王”。其他骑手休息时，他还在跑单；下雨天别人躲雨，他冒着大雨继续送。站长都看不下去了：“小林，钱是赚不完的，身体要紧。”
林枫只是笑笑：“没事，我年轻。”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仅是在赚钱，更是在用这种方式麻痹自己。每当夜深人静，那些被背叛的痛楚和愤怒就会啃噬他的内心，唯有精疲力尽才能让他暂时忘却。
转机发生在一个暴雨夜。
晚上十一点，林枫接到一个送往城西别墅区的订单。顾客备注要求代买一盒退烧药，加小费五十元。
暴雨如注，能见度不足五米。林枫跑了好几家药店才买到指定的退烧药，赶到别墅区时已经超时十五分钟。
开门的是个憔悴的中年男人，看到浑身湿透的林枫，愣住了：“这么大的雨，我以为不会有人接单了。”
“您的药。”林枫从防水袋里取出餐食和药品，包装完好，一滴水都没进。
男人注意到林枫膝盖处的擦伤：“你这是？”
“刚才拐弯时路滑，摔了一跤。不过餐盒我护住了，没脏。”
男人沉默片刻，突然问：“看你不像长期干这个的，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林枫简单说了自己的情况，隐瞒了官司的细节。男人听后，递给他一张名片：“我叫陈建国，是做建材的。你要是暂时没更好的去处，下周一来我公司看看，正好缺个靠谱的司机兼助理。”
回程的路上，雨渐渐小了。林枫看着名片上“建林建材有限公司总经理”的字样，第一次觉得，命运或许真的开始转弯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冒雨送餐时，李薇薇正坐在一家高档餐厅里，对面是那个开奔驰的男人。
“你放心，他翻不起什么浪。”男人切着牛排，语气轻松，“我爸在法院有人，执行那边打个招呼，拖个一年半载不是问题。”
李薇薇勉强笑笑，眼神却透着一丝不安。她总觉得，那个在法庭上冷静得可怕的前夫，不会就这么算了。
而此刻的林枫，已经回到出租屋，在昏黄的灯光下仔细研究着那张名片。他知道，这可能是他翻身的第一个机会，必须牢牢抓住。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映照着一个男人从谷底重新爬起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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