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伦敦的雨总带着股沁骨的凉,像苏晚此刻心里的温度。
苏晚把第三杯长岛冰茶灌进喉咙时,灼烧感从食道一路窜到眼底。
吧台的霓虹在她眼里碎成了一片晃动的光斑。
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三小时前收到的消息界面——
陈屿发来的照片里,他和一个陌生女孩在夕阳海边下拥吻,配文是“对不起,我等不了你了”。
四年感情,从本科入学时的一见钟情,到她读研时的异地坚守,最后结束在她毕业回国的前一夜。
像个烂俗的电影剧本,连分手都选在最讽刺的节点。
“再来一杯。”
苏晚把空杯推过去,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调酒师看了她一眼,没多问,转身去拿基酒。
周围的电子乐震得耳膜发疼,舞池里的人群像被煮沸的水,疯狂地扭动着,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独自买醉的亚洲女孩。
她需要这场醉。
需要用酒精烧掉胸腔里那团灼烧般的愤怒,烧掉陈屿最后那句“你太独立了,我感觉不到被需要”带来的钝痛。
独立有错吗?
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完成论文,一个人搬过三次家,一个人在深夜的急诊室挂过水。
难道就是为了被贴上“不需要人疼”的标签,然后被轻飘飘地抛弃?
荒谬。
第四杯酒下肚时,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苏晚趴在吧台上,看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一点点滑落,像她刚才没忍住掉的那几滴眼泪。
真可笑,分手而已,她苏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独自喝酒容易醉。”
一个清冽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柑橘的冷香,和酒吧里弥漫的甜腻香水味格格不入。
苏晚抬起头,撞进一双深黑色的眼睛里。
男生就坐在她旁边的高脚凳上,白衬衫的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露出一点冷白的皮肤。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低头看她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鼻梁挺直,唇线很薄,是那种带着攻击性的好看。
最醒目的是他的眼睛,黑得像深潭,明明在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像藏着片化不开的阴翳。
他没像其他搭讪者那样露骨地打量,只是把一杯温水推到她面前,“空腹喝酒容易胃疼。”
苏晚没设防,或许是酒精麻痹了神经,或许是那双眼睛里的沉静太有欺骗性。
她抓过水杯灌了两口,带着哭腔笑:“你懂什么,我现在只想醉死。”
“失恋?”
他问得直接,手指在吧台上轻轻敲着,节奏缓慢却莫名让人安心。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把脸埋进臂弯。
那些被背叛的委屈、对未来的茫然、父亲公司破产的压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有人轻轻拍她的背,动作很轻,带着种小心翼翼的安抚。
“要不带你去外面透透气?”
他提议时,苏晚已经站不稳了。
苏晚看着他年轻却带着侵略性的脸,看着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啊。”
后来的记忆彻底碎片化了。
她记得他付账时拿出的黑卡,记得走出酒吧时他把外套披在她肩上,带着他身上的冷橘香。
雨还在下,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大半都倾斜在她这边。
苏晚靠在伞下的阴影里,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混着雨水的清冽,意外地好闻。
她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胡话,大概是抱怨那个没有担当的前男友,又或许是哭诉自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快没了。
他只是听着,偶尔“嗯”一声,直到走到一家酒店门口。
“上去坐会儿?”
他问,语气平静得像在问“要不要喝杯茶”。
苏晚后来想,那晚的失控大概是积压了太久的崩溃。
她没看清酒店的名字,没问他的名字,甚至没认真看他的脸。
酒精和悲伤织成一张网,让她心甘情愿地沉了进去。
只是模糊的记得电梯里逼仄的空间,他低头靠近时,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记得酒店房间柔软的地毯,和他手指穿过她头发时的力度。
他比她看起来要强势得多,也……年轻得多。
皮肤是那种没经过太多日晒的冷白,肩膀却很宽,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
房间里只开了盏床头灯,光线昏黄暧昧。
他的吻落下来时,带着雨水的凉意和冷橘的气息,苏晚像抓住浮木一样攀住他的肩膀。
男生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带着点克制的急切,指尖攥住她手腕的力道,甚至留下了淡淡的红痕。
他吻她的时候很凶,带着点报复般的狠劲,却又在她快要喘不过气时,放缓了节奏,用牙齿轻轻咬她的下唇,像在逗弄一只炸毛的猫。
“你叫什么名字?”
她在间隙里喘息着问。
他没回答,只是更用力地抱紧她,在她耳边用气音说:“明天醒了,你不会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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