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整,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林悦夹着文件夹走了进来。她把包往椅子上一甩,拉链都没拉开,直接抽出一沓纸拍在桌上。我正盯着监控截图,听见动静抬了眼。
“那三间铺子不能按常规谈。”她坐下就开口,“不是谁不想卖的问题,是这五个人十年没坐进一个屋。”
张明刚端着咖啡进来,一听这话差点呛住。“啥意思?还打过群架?”
“比那复杂。”林悦翻开材料,“老房主十年前去世,五个子女为遗产打了七场官司,调解记录你拿去都能垫桌脚。现在三间商铺产权还在共有状态,没人敢单独处置,谁动谁被告。”
我点点头,手指敲了敲桌面。昨夜那块玻璃碴还在我内袋里,边缘有点硌胸口,但不疼,反而让人清醒。
“所以砸窗的不是冲我们来的?”张明问。
“他们根本顾不上咱们。”我说,“有人想趁乱捡便宜,结果发现这潭水比想象中深得多。”
林悦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法院裁定书,“最后一次分割申请去年被驳回,理由是‘共有人之间无法达成一致意见’。也就是说,哪怕其中三个愿意卖,剩下两个也能拖死交易。”
张明皱眉:“那咋办?总不能替他们把家事全捋一遍吧?”
“不用。”我看向林悦,“既然没法一块谈,那就拆开聊。你去找最缺钱的那个,再找那个早就搬去外地、懒得掺和的,还有个中间派——上次调解会上唯一没骂人的。”
她眼睛一亮:“你是让我以第三方调解顾问身份介入?”
“对。”我说,“就说我们愿意垫付诉讼费,帮他们走完确权程序,条件是优先收购。法律上站得住脚吗?”
“完全没问题。”她嘴角微扬,“只要我能作为独立调解方参与协商,就能合法接触每一方,还能留存书面记录。一旦有两人签意向书,剩下三个就会慌——怕别人先拿钱跑了,自己落空。”
张明还是不放心:“可万一他们串通起来反咬一口,说我们操纵继承纠纷呢?”
“他们连微信家庭群都解散了。”我冷笑,“老大在东莞开厂,老二在成都做中介,老三住城东,老四住城西,老五十年前就跟家里断了联系。这种队伍,别说联合涨价,能凑齐五个人视频开会我都算他们赢。”
林悦笑出声:“人心散了,话术都不用太花哨。我今天就出发,先见老三——他前年离婚,欠着二十多万外债,最近还在朋友圈发‘急售闲置家具’。”
“去吧。”我说,“记住,别提收购价,先谈服务。我们要当的是解决问题的人,不是趁火打劫的。”
她起身要走,又回头:“要是有人问动机呢?”
“你就说。”我顿了顿,“我们看好这片街区的未来,但更看重公平合理的交易秩序。”
她挑眉:“这话听着不像你说的。”
“那就加一句:谁先签字,谁多拿十万。”
她笑了:“这才像你。”
门关上后,张明看了我一眼:“真让他们白拿十万?”
“不多。”我说,“十万家底能撬动三间铺子,已经是白菜价。再说,那十万也不是白给——得签补充协议,明确若有人恶意阻挠交易,其余共有人有权代为处置其份额。”
张明愣住:“这招狠啊,等于让他们内部互相监督。”
“不是我们狠。”我靠回椅背,“是十年官司把人熬麻了。你现在给他们一笔快钱,再送个脱身台阶,谁还愿意继续耗?”
他低头翻日历,忽然抬头:“下周就是区住建局公示旧改草案的日子,再晚……”
“来得及。”我说,“这种事,拼的不是速度,是节奏。他们越乱,我们越稳。”
下午三点,林悦回来了,手里拎着三份扫描件。
“老三当场签了意向书,老五电话里答应见面,老四犹豫,但收了我们提供的调解方案文本。”她把文件推过来,“我已经安排公证处预约下周二集体见证,只要两方确认,流程就能启动。”
“对方律师没跳出来反对?”
“当然跳了。”她喝了口凉掉的咖啡,“说我们干涉家庭事务。我就问他:你们代理这个案子七年,收了近两百万律师费,解决了什么问题?他当场哑火。”
我和张明同时笑出声。
“漂亮。”我说,“接下来盯紧公证排期,所有沟通全程录音,邮件往来全部存档。咱们不做半点违规的事,但也不能让任何人钻空子。”
她点头:“明白。等他们正式确权那天,咱们的收购合同就摆在桌上。”
三天后,清晨七点四十分,林悦再次推门进来,这次她没说话,直接把五份盖章签字的合同甩在会议桌上。
“全齐了。”她说。
张明瞪大眼:“五份?包括那两个死活不卖的?”
“老四主动找上门的。”她坐下,揉了揉太阳穴,“我给他算了笔账:继续打官司,每人至少再掏三十万,还不一定能赢;现在卖给我们,每户多拿十五万,还能省下后续费用。他算完当场打电话给大哥,说‘别闹了,收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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