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厂房的水泥地还泛着潮气,日光透过新装的玻璃窗,把镇流器生产区照得亮堂堂的。绕线机嗡嗡的低鸣里,夹杂着大伙儿说笑的声音...搬进来三天,机器调试得差不多了,连王师傅都笑着说 “这地方干活,腰杆子都直了”。
可这份热乎劲没撑到第五天,麻烦就顺着院门口的土路找来了。
这天上午,林凡正蹲在操作台旁,和王师傅对着新绕的线圈测电阻。万用表的指针刚稳定在 “合格” 区间,院墙外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其中张强那口带着急火的嗓门尤其清楚:“凭啥硬闯?我们手续在办!”
“怎么回事?” 林凡皱紧眉,把万用表的表笔往工具箱里一塞。金属表笔碰撞的脆响,倒让周围的机器声显得更闷了。
王师傅也停下手里的活,耳朵往门口偏了偏:“听着是强子跟人杠上了,走,看看去。”
两人刚走出车间,就见院子大门口围了一圈人。张强张开胳膊拦在铁门后,脸涨得通红,对面四个穿深蓝色制服的人正扯着铁门栏杆,红袖标上 “市容监察” 四个白字被太阳晒得晃眼。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瘦长脸,眼皮耷拉着,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手里攥着个公文包,像是攥着尚方宝剑。
“强子,怎么了?” 林凡快步走过去,拍了拍张强的胳膊,他能感觉到张强的肌肉绷得发紧,指节都泛白了。
张强一见林凡,像是找到了靠山,手指着那几人就喊:“林哥!他们非要进来查!我说我们刚搬来,营业执照还在办,他们不听,硬要闯!还说我们违规占土地,要罚款!”
瘦长脸男人上下扫了林凡一眼,声音硬得像铁块:“你是这儿的负责人?”
“我是,同志您好,怎么称呼?” 林凡压下心里的咯噔,尽量让语气稳下来...他知道,这种时候急不得。
“姓赵,赵干事。” 赵干事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印着红框的单据,“有人举报,说原农机厂这边天天有人进出,货车噪音吵得邻居睡不着,怀疑你们无证经营,还改了土地用途。把租赁合同、营业执照、生产许可都拿出来。”
林凡心里更沉了。租赁合同没问题,宋卫国上次特意把区里盖的红章指给他看过;可营业执照确实还在走流程,区里周主任说 “个体户办生产类执照得多等几天”;至于生产许可... 现在镇上搞小作坊的,大多没这东西,可真被揪着不放,就是个硬伤。
“赵干事,我们是红星技术服务队,刚从老街搬过来。” 林凡陪着笑,往赵干事身边凑了半步,“租赁合同我能拿给您看,营业执照已经交了申请,区里后勤科的周主任都清楚...我们主要搞电器维修,顺便试生产点节能镇流器,不是什么违规项目……”
“少跟我提周主任!” 赵干事猛地打断他,单据往公文包里一塞,“他管街道,管不着我们市容!我只认手续!手续不全就是违规!按规定,要么交罚款,要么立刻停工,啥时候手续齐了啥时候开工!”
张强一听就炸了:“凭啥啊!我们没偷没抢,执照在办就是在办,你们这不是找茬吗?”
“你怎么说话呢!” 赵干事身后一个年轻队员往前跨了一步,手往腰上摸了摸(那里别着个塑料外壳的对讲机),“我们依法执法!再妨碍公务,把你带回去问话!”
林凡赶紧拉住还要往前冲的张强,手指在他胳膊上捏了一下,这是两人之前约定的 “别冲动” 的信号。他脑子飞快转着:刚搬来没几天,怎么就有人举报?还精准找到市容监察?上次在老街使坏的赵三,会不会是他?
“赵干事,您看这样行不行。” 林凡压下心里的火,语气更软了些,“手续我们真在办,绝对合法经营。您看这厂房,我们刚收拾干净,机器刚调试好,要是停了工,几十号人等着吃饭呢。能不能通融几天?等执照下来,我第一时间给您送过去。这点小意思,给几位同志买包烟抽……”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包没拆封的 “大前门”, 这是昨天去镇上买的,想着万一遇到事能用上。可手刚递到赵干事面前,赵干事像是被烫着似的,猛地一挥手:“干什么!你想贿赂国家干部?罪加一等!罚款翻倍!”
“啪嗒” 两声,烟盒掉在地上,烟丝从裂开的缝里漏出来,混着地上的尘土。院子里瞬间静了,只有远处绕线机的嗡嗡声还在飘着。张强的拳头攥得更紧了,王师傅也皱着眉往后退了半步,悄悄拉了拉林凡的衣角...意思是 “别硬碰硬”。
林凡盯着赵干事那张没表情的脸,心里的火也往上窜:这人根本不是来查手续的,是等着抓他的把柄!可他知道,真闹起来,他们这些个体户肯定吃亏。
就在这时,一阵 “叮铃铃” 的自行车铃声从巷口传来。宋卫国骑着二八大杠,车把上挂着的黑色公文包晃来晃去,老远就喊:“赵干事!慢着!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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