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嗡鸣彻底熄灭,最后一丝人造的暖意在车门打开的瞬间被狂暴的山风掠夺殆尽。三辆越野车如同三块被随意丢弃的灰色岩石,静静地匍匐在一片背风的山坳里,周围是嶙峋的怪石和及膝深的、被风吹出坚硬波纹的积雪。这里就是预定的徒步起点,也是车辆能够抵达的最后一个“文明”痕迹点。
《云梦令》的余韵早已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取而代之的是风穿过岩石缝隙发出的尖利啸叫,以及远处雪坡上偶尔传来的、沉闷的积雪滑落声。天地间只剩下最原始的自然之音,浩大,苍凉,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
队员们迅速下车,无需更多指令,按照既定预案开始行动。灰枭如同鬼魅般,在车辆停稳的瞬间就已窜出,几个轻盈的腾跃便消失在侧前方一块巨岩之后,他是队伍的眼睛,必须首先确认欧阳谦提供的那个“特殊渠道”入口是否安全,周围有无异常。猎犬和鹰眼分别占据左右两侧的制高点,借助岩石掩护,举枪警戒着更广阔的区域。岩盾和铁砧开始从车上卸下最重要的装备和物资——那些无法精简的精密仪器、备用电池、高能量口粮、以及云澈的医疗和特殊物品包。樵夫蹲在地上,抓起一把雪仔细看着,又抬头观察着山坳上方天空云层的流动速度和形状。
萧逸最后一个下车,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目光最后落在地面上——积雪被风吹得十分坚硬,几乎留不下什么痕迹,这有利于隐蔽行踪。他按着耳麦:“灰枭,报告情况。”
短暂的静默后,灰枭的声音传来,带着细微的喘息和风声:“入口确认。坐标点东北方向两百米,一处被积雪半掩的岩缝,内部有向下延伸的天然裂隙,符合欧阳提供的描述。岩缝外侧未发现近期人类或大型动物活动痕迹。通道内情况未知,需进入探查。”
“收到。原地警戒,等待汇合。”萧逸说完,转向正在快速整理背包的队员们,“所有人,最后检查个人负重。非必要物品,全部留在车上。‘岩盾’、‘铁砧’,重点装备分配完毕了吗?”
“分配完毕。能量感应设备和云先生的特殊物品由我携带。”岩盾拍了拍自己背后一个加厚加固的背包。
“重型备用电池和部分应急口粮在我这儿。”铁砧的声音闷闷的。
灵犀已经背上了一个相对轻便但装满了电子设备的背包,手里还拿着一个不断闪烁绿光的定位信标,正在做最后校准:“离线地图已加载至所有战术平板,加密通讯频道测试正常,备用频率已预设。能量感应模块待机中。”
云澈背着一个中等大小的背包,里面主要是他的医药用品、仿制药鼎和古地图。他的脸色在雪地反光下白得有些透明,但眼神沉静。他走到萧逸身边,低声道:“周围能量场…相对平稳,没有明显的‘彼界之力’扰动或人为能量痕迹。但山体本身…像是一个巨大的、沉默的磁场源,我的感知深入不了太多。”
“正常。先通过通道再说。”萧逸点点头,看向樵夫。
樵夫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末:“风向稳定,西北,四级左右。云层是中高云,移动不快,短时间内不会有暴风雪。但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我们最好尽快通过通道,在天气变化前找到下一个背风处。”
“全体注意,”萧逸提高了声音,确保每个人都能在风声中听清,“目标:东北两百米岩缝入口。队形:灰枭前导,猎犬左翼,鹰眼右翼,岩盾、铁砧居中,樵夫、灵犀随后,云澈与我断后。保持静默,注意脚下和周围岩壁。出发!”
队伍瞬间动了起来,如同一个紧密的有机体。灰枭从藏身处现身,招手示意,然后率先向那个被积雪半掩的、毫不起眼的岩缝走去。其他人依次跟上,步履沉稳,尽量选择坚硬或有岩石裸露的地方下脚,减少在雪地上留下清晰的足迹。
岩缝比想象中要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内部昏暗,空气冰冷而带着泥土和岩石的气息。灰枭打开头盔上的战术灯,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向下倾斜、布满了湿滑苔藓和冰凌的崎岖路径。通道并非人工开凿,更像是一条被水流或地质活动撕裂的天然裂隙,蜿蜒向下,不知通往何处。
“跟紧,注意脚下湿滑和头顶坠石。”灰枭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在狭窄的通道内带着回音。
队伍沉默地依次进入。战术灯的光束在岩壁上晃动,映出奇形怪状的阴影。脚下是凹凸不平的岩石,覆盖着薄冰,异常湿滑,需要用手扶着冰冷的岩壁才能保持平衡。空气越来越冷,呼吸出的白雾在灯光下清晰可见。除了脚步声、衣物摩擦岩壁的声音和略显粗重的呼吸,再无其他声响。
萧逸和云澈走在最后。进入岩缝前,萧逸回头看了一眼来路和三辆孤零零的越野车,眼神中没有留恋,只有冷静的评估。然后他转身,紧随队伍没入黑暗。
通道起初向下,行进了约百米后,开始变得平缓,并隐约有向上的趋势。岩壁上的水迹增多,甚至能听到极其细微的、仿佛来自地下的水流声。灵犀手中的设备发出轻微的“嘀嘀”声,他看了一眼屏幕,低声道:“我们正在穿越一片低密度岩层区,GPS信号彻底消失,但惯性导航显示我们仍在向预定方向移动。气压计读数显示海拔在缓慢下降后又开始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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