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松被带走调查的消息,像一场无声的地震,冲击波在足协大楼的每一个角落扩散。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走廊上相遇的目光多了几分闪烁与审视。有人惶惶不安,有人暗自叫好,更多的人则在紧张观望,等待着下一块多米诺骨牌会倒向何方。
在这种山雨欲来的氛围中,陈青安主席决定召开一次至关重要的足协主席办公会。议题明确:一是深刻反思黄松案件暴露出的问题,二是研究并确定竞赛部新任部长人选。所有在京的足协领导必须参加,唐龙作为改革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列席会议。这既是一次工作总结会,更是一次权力格局的重新划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各位副主席、秘书长依次落座。陈青安坐在主位,面色沉静,不怒自威。唐龙坐在靠墙的列席席位上,面前摊开笔记本,准备记录下这场必将激烈的交锋。
会议开始,陈青安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通报了黄松案件的基本情况(限于已公开和内部掌握的部分),语气严肃地指出了竞赛领域存在的廉政风险和管理漏洞。“黄松的堕落,不仅是个人的悲剧,更是对我们足协管理机制、监督体系的严重拷问!我们必须深刻反思,如何从根本上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他的话音刚落,常务副主席刘戌源便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他脸上带着沉痛的表情,语调沉重:
“青安主席说得非常深刻,我完全赞同。黄松同志……不,黄松这个人,辜负了组织的信任,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令人痛心,更令人警醒!”他巧妙地将“同志”换成了“这个人”,迅速划清界限。“作为分管竞赛部的领导,我负有不可推卸的失察之责,在这里我要向主席办公会做深刻检讨。”
他停顿了一下,环视四周,目光似乎在寻找认同,然后继续说道:“但是,我也要说明一点,黄松此人极其善于伪装,表面工作做得很好,许多问题隐藏得很深。竞赛部的工作专业性强、事务繁杂,我虽然分管,也不可能事无巨细都查到。他的违法行为,都是背地里进行的,我个人是完全不知情的,更是坚决反对的!”
这番看似检讨、实则撇清关系的发言,让会议室里的气氛更加微妙。几位副主席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纪委书记柳屹微微皱了下眉头。孙雯副主席则低头看着手中的材料,看不出表情。
唐龙在笔记本上快速记下:“刘:切割,卸责。”
陈青安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戌源同志的态度是端正的,反思是必要的。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向前看。竞赛部不能一日无主,联赛运行需要稳定。今天我们必须确定新的部长人选。请大家畅所欲言,提名合适人选,并充分讨论。”
会场沉默了片刻。显然,在这个敏感时刻,竞赛部部长这个烫手山芋,既是机遇,也充满风险。
刘戌源再次开口,似乎早有准备:“我提议由竞赛部现任副部长王晓晖同志暂时代理,或者主持工作。晓晖同志熟悉业务,工作踏实,能够确保平稳过渡。” 王晓晖是黄松一手提拔起来的副手,虽无直接证据显示其涉案,但能否摆脱黄松的影响,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刘戌源的提议,显然是想维持竞赛部原有的权力结构,尽可能减少失控范围。
这时,分管青少年足球的许基仁副主席谨慎地提出了不同意见:“王晓晖同志确实熟悉业务,但在这个特殊时期,竞赛部更需要的是打破旧有格局,重建公信力。我认为,可以考虑从外部引入一位有声望、有魄力、自身形象清白的干部。”
万建斌和杨旭副主席则表示倾向于在内部产生,认为这样有利于工作的连续性。
争论的焦点集中在“内部平稳”与“外部破局”之间。
一直沉默的孙雯副主席抬起头,声音清晰而坚定地抛出了一个重磅提议:“我推荐李伟峰同志。”
这个名字一出,会场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李伟峰,前国家队队长,以作风顽强、拼劲十足、性格耿直敢言着称,是过去二十年中国足球的标志性人物之一。退役后,他并未远离足球,曾在俱乐部担任管理职务,但因其直言不讳批评行业乱象,与一些传统势力关系紧张,近年来相对低调。
孙雯继续阐述理由:“第一,李伟峰拥有极高的行业声誉和公众认可度,他的加入能立即提升竞赛部的公信力,向外界表明我们彻底改革的决心。第二,他作为顶尖运动员出身,对比赛、对公平竞赛有最深切的理解和执着,由他来执掌竞赛,最能扞卫联赛的纯洁性。第三,他性格刚直,不畏权势,能够有效抵御来自各方的压力和诱惑,打破可能存在的利益圈子。至于业务,可以配备专业的副手协助,关键在于部长的品格和定力。”
刘戌源立刻表示反对:“孙雯同志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李伟峰同志缺乏足协机关工作经验,更缺乏竞赛管理的具体实践。竞赛部工作千头万绪,赛程、裁判、准入……专业性极强,让一个完全的外行来领导,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联赛运行出现问题,谁来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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