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最后一天的清晨，苏凡提着行李箱站在村口的公交站牌下。母亲塞给他的腌萝卜在包里散发着清香，父亲昨晚偷偷往他口袋里塞的红包被他悄悄放回了抽屉——他知道，家里的拆迁款还没到账，父母手里的钱都是省出来的。
公交车驶来时，父亲正站在院门口挥手，晨雾里他的身影有点模糊，却像根定海神针扎在那里。苏凡隔着车窗朝他挥手，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骑着二八自行车送他去体校的日子，后座的他总爱数父亲后背被汗水浸湿的格子衬衫纹路。
训练基地的铁门在身后关上时，熟悉的哨声穿透午后的阳光传来。苏炳添正在跑道上练起跑，红色运动服的身影在塑胶跑道上一次次弹射出去，又一次次慢下来调整姿势。看见苏凡，他直起身朝这边喊：“回来啦？下午测个60米，看看假期有没有偷懒。”
马教练的办公室里，战术板上已经贴好了新的训练计划。“钻石联赛的数据分析出来了，”老教练推过来一叠报表，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数字，“你的100米后程步频波动比去年小了0.01次/秒，但是200米弯道转直道时，髋部发力还有瑕疵。”
苏凡的目光落在报表上的红色曲线——那是他200米决赛的步幅变化图，直道段有个明显的下坠。“假期想了想，”他指尖点在曲线最低点，“是不是该加强核心力量？弯道转直道时，感觉腰腹有点顶不住。”
“算你有点脑子。”马教练扔给他一个弹力带，“从今天开始，每天加两组核心训练，每组4组，每组20秒。”
下午的60米测试，苏凡跑出了6秒48的成绩。冲过终点时，苏炳添正拿着秒表等在那里，挑眉道：“比放假前快了0.02秒，看来没在家光吃不动。”
“叔叔做的红烧肉太香了，忍不住多吃了两碗。”苏凡笑着抹了把汗，视线扫过训练馆墙上的日历——距离世锦赛还有三个月，红色的标记像根刺，提醒着每个队员时间的紧迫。
训练馆的角落，张培萌正对着镜子纠正起跑姿势，膝盖的角度被他用手机拍下来反复比对。看见苏凡，他举了举手里的弹力带：“马教练说咱俩的核心训练计划一样，晚上加练一组？”
“行啊。”苏凡抓起自己的训练服，“不过得等我把假期攒的脏衣服洗了。”
傍晚的力量房里，杠铃碰撞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苏凡躺在卧推架下，看着天花板上的吊扇一圈圈转。100米破10秒的兴奋还没完全褪去，200米第四名的遗憾就像根细针，时时刺着他的神经。系统说世界线有微调，博尔特的巅峰会延长——这意味着他要面对的挑战，比记忆中更严峻。
“再加2.5公斤。”他朝旁边的队友喊。杠铃片加到胸口时，肌肉传来熟悉的酸胀感，汗水滴在垫子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想起家里的拆迁款，想起父母期待的眼神，想起沈清若在看台上举着灯牌的样子，忽然觉得这重量里藏着的，全是向前的力量。
晚饭时，食堂的电视正在重播钻石联赛的百米决赛。苏凡的红色身影冲过终点线的瞬间，周围响起一阵起哄声。劳义拍着他的肩膀笑：“现在出去买水，老板都认得你了，说要给你免单。”
苏凡扒了口饭，目光落在电视里鲍威尔的起跑姿势上。“免单就不必了，”他咽下嘴里的饭，“能让我多练两组起跑就行。”
夜幕降临时，训练馆的灯还亮着。苏凡在跑道上慢跑放松，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假期的安逸像层薄雾，被训练的汗水冲刷得干干净净。他知道，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世锦赛的赛道上，会有更多强手，更快的速度，更残酷的竞争。
但此刻，听着自己平稳的呼吸声，感受着肌肉里慢慢复苏的力量，苏凡的心里只有平静。归队的哨声已经吹响，属于他的奔跑，才刚刚开始新的圈数。
跑道旁的记分牌上，有人用粉笔写着“距世锦赛还有92天”。苏凡抬手擦掉那行字，重新写下“91”——数字在灯光下泛着白，像在提醒他：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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