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的商业代理人，老马，此刻正坐在一家装修得能闪瞎人眼的私人会所里。
他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盘丝洞的唐僧。
周围坐着一圈“女菩萨”，个个珠光宝气，聊的话题从城西新开的爱马仕，到下个月巴黎的时装周，跨度之大，让老马这个跑江湖的都感觉有点跟不上。
老马的老婆，马嫂，正跟旁边一位太太讨论着新做的指甲，指甲上镶的钻，在灯光下晃来晃去，差点把老马的眼晃瞎。
“哎，你们听说了吗？天海集团那事，闹得越来越大了。”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人，用小勺搅着咖啡，语气里带着一丝事不关己的八卦兴奋。
“可不是嘛，我司机说，昨天市政府门口都堵满了人，全是些老头老太太，真可怜。”另一个女人接话，嘴上说着可怜，脸上却全是看热闹的表情。
马嫂清了清嗓子，按照剧本，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可怜什么呀，投资有风险，这道理都不懂？要我说，还是女人自己得有本事，钱得抓在自己手里才踏实。”
她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共鸣。
“就是！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我跟你们说，我老公上个月想拿钱去投个什么矿，我死活没让，把钱全转我名下了。安全感，懂吗？只有钱能给！”
老马在旁边听得直点头。
好家伙，这帮娘们儿的觉悟，比他想象的还高。
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这道理，她们是刻在DNA里了。
就在这时，会所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剪裁合体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到马嫂身边，歉意地笑了笑：“嫂子，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
马嫂立刻热情地站起来：“哎呀，张律师，你可算来了！快坐快坐！我给你介绍，这些都是我的好姐妹。”
她拉着男人坐下，对着众人介绍道：“这位是张伟张律师，我老公的法律顾问，专门处理大额资产问题的，特别厉害。”
张律师，秦峰送给王雅的第一根“救命稻草”，正式登场。
秦峰此刻正在办公室里，慢悠悠地喝着茶。
他的手机屏幕亮着，是老马发来的实时消息。
【老马：人已到场，气氛烘托到位。】
【秦峰：按计划行事，让他自由发挥。】
【老马：收到。PS：这地方的咖啡一杯888，抢钱啊！】
秦峰放下手机，无声地笑了笑。
888的咖啡算什么，等会儿张律师说的每一句话，那才是真正的价值千金。
会所里，张律师很快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他没有一上来就推销业务，而是从一个新闻聊起。
“我最近在处理一个案子，挺有意思的。”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
“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板，在外面养了个小的，结果公司资金链断了，老板跑路了。你们猜怎么着？”
“那小三肯定被坑惨了呗！”一个女人抢答。
张律师摇了摇头：“不。那个‘小的’，在我们律师的帮助下，不仅全身而退，还合法地保住了男方之前赠予她的三套房和两千万现金。”
“凭什么？！”在座的太太们不干了，同仇敌忾。
“就凭她有脑子。”张律师慢条斯理地解释，
“她在男方公司顺风顺水的时候，就咨询过我们。我们帮她做的所有资产交割，都走了最规范的法律流程，每一笔钱的来源和性质都界定得清清楚楚。所以，公司破产清算，追不到她头上。那些钱，是合法赠予，不是非法转移资产。”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法律上，很多时候，‘懂’与‘不懂’，就是‘有’与‘无’的区别。尤其是对于各位这样，伴侣身处高位的女士来说，提前做好资产隔离和保全，不是不信任对方，而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这番话，说得在场大部分女人都云里雾里。
她们只关心包和珠宝，对这些法律条文毫无兴趣。
但有一个人，听进去了。
王雅。
她今天是被一个富太太硬拉来的，本来没什么心情。
天海集团的事，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口。
赵立德已经好几天没跟她联系了，电话里永远是暴躁的咆哮和不耐烦的敷衍。
她能感觉到，那艘她赖以为生的大船，正在剧烈摇晃，随时可能倾覆。
而她，好像连一件救生衣都没有。
张律师后面的话，她听得更仔细了。
“……比如，很多先生会把一些资产放在太太名下，觉得这样就安全了。其实不然。如果无法证明这些资金的合法来源，一旦出事，太太就是第一责任人，是‘代持’，甚至是‘洗钱’的共犯。”
“……还有一种情况更糟，就是先生为了脱罪，主动把所有黑锅都甩到太太或者其他亲密关系人身上。我们处理过一个案子，男方把所有非法所得都转入女方账户，然后自己跑去自首，举报女方‘勒索’和‘洗钱’，最后男方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而减刑，女方被判了十五年。”
张律师每说一句，王雅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话，像一把把锋利的锥子，扎破了她用金钱和幻想堆砌起来的美梦，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现实。
她想起了赵立德。
想起了那本黑色的账本。
想起了自己名下那些来路不明的巨款。
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聚会结束时，众人一哄而散。
张律师礼貌地给每人递上一张名片。
大部分女人都是随手接过，转头可能就扔了。
王雅看着那张设计简洁、质感厚重的名片，鬼使神差地，她从旁边一个准备把名片塞进垃圾桶的女人手里，把名片要了过来。
“哎，这个，你不要就给我吧。”
她装作不经意地样子，将那张小小的卡片，迅速塞进了自己爱马仕手包的夹层里。
动作快得像个小偷。
放好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这张卡片，在未来的某一天，可能会成为她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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