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的手指还轻轻搭在那本灰布包角的书上,指尖能感觉到纸页边缘微微翘起的一角。守阁弟子低着头核对令牌,并没发现他袖子里悄悄滑出的一缕藤丝,已经顺着书架背面爬向了窗外。
他慢慢抽出《青帝诀》第三册,翻了两页,又若无其事地放了回去。动作自然得就像只是随便看看。合上柜门时,他听见后窗那边传来极轻的一声“咔哒”——像是谁踩动了瓦片。
他没有回头。
走出藏书阁的大门,阳光洒在肩上,他却像感觉不到温度一样,径直拐进了通往后山的小路。脚踩在碎石路上,发出细微的响声。直到转过第三个弯,确定身后没人跟着,他才停下脚步,从袖口掏出一小撮药渣粉末,蹲下身,抹进路边一块凸起岩石的缝隙里。
不到半盏茶工夫,粉末由灰变青。
他点点头,站起身,继续沿着断崖边缘往前走。手指轻轻抚过岩壁,掌心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动。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小时候放羊,每次暴雨前,他总能从脚底察觉到山体的变化。
崖面看起来完好无损,但当他运起“万木通灵”探入地脉时,却发现几株老藤的根系竟绕着某块巨岩打了个圈,仿佛中间藏着什么它们不敢碰的东西。
他退后几步,摘下脖子上的青玉吊坠,握在手心。玉石刚离开皮肤,就猛地发烫,几乎要灼伤他的手掌。他咬牙,主动引动体内残存的青帝之气,一点点渗入玉石。
刹那间,岩面上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痕,形状像一个古老的“启”字。
他咬破指尖,将血涂在裂缝中央,低声说:“开。”
石壁无声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里面漆黑一片,空气沉闷,夹杂着陈年尘土和腐叶的气息。
姜云没有急着进去。他从鞋底刮下昨天沾上的种子,撒向洞口边缘。种子落地就发芽,嫩芽飞快生长,可刚伸进洞内半寸,就全部枯焦。
他眯起眼,换了一根细藤试探。藤条刚碰到洞里的气流,立刻卷曲炭化,啪地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些枯死的芽苗——大多扭曲倒伏,唯有一株朝着左前方偏斜生长,虽然也枯了,却保持着伸展的姿态。
那是生门的方向。
他贴着右壁小心走进去,每一步都避开石台投下的影子。密室不大,地上散落着几具枯骨,衣服早就烂没了,只剩腰间一枚残破的铜牌,在昏暗中泛着微光。
中央石台上悬浮着一页泛黄的纸笺,四周缠绕着扭曲如藤蔓般的符纹,隐隐波动,好像有生命一般。
他不敢靠太近,折了段干草绑成小人,用藤丝拉着推向石台。草人刚越过符阵边界,符纹突然亮起,瞬间把它烧成了灰。
他皱眉思索,忽然想起白璃曾说过:“最凶的禁制,往往留一线生机——因为它等的是真正想看真相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那株偏斜嫩芽指的方向,贴着左壁绕到侧角。这一次,符纹没有任何反应。
他伸手取下纸笺。
纸页入手冰凉,墨迹斑驳,但字迹清晰:
“吾乃前任典籍监陈岩,亲见三皇子白霄携血魂老祖爪牙夜入藏书阁,以秘法篡改《青帝诀》,栽赃青帝传人。我欲上报掌门,却被种下噬心蛊,被迫参与掩盖。如今蛊毒发作,命不久矣,唯以此书为证。若后人得见,请速离青玄,否则必遭灭口。三年前修书之夜,东阁偏室烛火未熄至寅时,借阅录已被篡改,真账藏于井底陶罐……”
姜云瞳孔一缩。
这个名字,正是他在借阅记录上看到的那个。而昨夜撞他肩膀、留下“小心”竹牌的杂役弟子,也是从井边来的。
他还想再看下去,忽然察觉掌心的青玉剧烈震颤。抬头一看,四壁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血光从缝隙中渗出。
石壁上轰然浮现巨大的血字:“尔等蝼蚁,也配窥探真相?”
字迹翻滚如活蛇,邪气扑面而来。
他迅速把遗书折成小块,塞进贴身衣袋。同时手腕一紧——那是他进门前埋下的细藤,此刻被他预设的灵力激活,猛然回拽,将他猛地拉向洞口。
就在他腾空的瞬间,整座密室爆发出刺目红光。石壁急速闭合,巨石轰然撞击,激起漫天尘土。
他借势翻滚,落入崖下草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耳边风声呼啸,远处传来鸟雀惊飞的扑翅声。
他喘着气,手里仍紧紧攥着青玉。吊坠表面多了一道细小裂痕,绿光微弱闪烁。
他慢慢坐起来,从怀里摸出那张遗书碎片,展开一角。墨迹没坏,但纸背隐约浮现出一行极淡的朱砂小字,像是后来加上的:
“见字者,已入局。”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忽然笑了。
不是害怕,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终于拨开迷雾的清明。
他把纸片重新折好,放进里衣夹层,顺手从地上捡起一片带锯齿的叶子,夹进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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