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的手心还冒着冷汗,指尖冰凉。白璃抓着他的手腕没松开,两人沿着山脚的小路快步走着,脚下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夜风从树林间穿过来,吹得他腰间那根药藤上的红纹轻轻晃动,像一条会动的血线,看得人心头发紧。
“不能再往前了。”白璃突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前面的岔路口——左边是回青玄门的主道,右边却是一条被荒草盖住的小路,通向北边连绵的黑山。
姜云明白她的意思。回去,就是躲起来;而那条小路,是通往未知的险境。
他低头看向胸口的吊坠,微弱的光从布条缝隙里透出来,烫得皮肤一阵发麻。这不是错觉,也不是什么追踪术法,倒像是……有人在呼唤他。
“你听。”白璃忽然抬手示意。
远处村子里传来人声,夹杂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一个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飘来:“……湖底有东西……夜里哭,听得人心慌……牛羊自己往水里跳,拦都拦不住……”
姜云皱眉:“他们在说雪域?”
白璃没回答,拉着他就往村子边上走。树下坐着个老樵夫,披着破旧的兽皮袄,正用刀削着一块木头。他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见两人穿着朴素,也没多问,只朝北边指了指:“你们要是想去那边,最好绕远点。雪域最近邪门得很。”
“怎么个邪门法?”白璃在他对面的石头上坐下,语气轻松,像只是随便聊聊。
老头吐了口唾沫:“前些日子还好好的,冰封三尺,鸟都不飞那儿。可半个月前开始,湖心冒黑气,水温反而变热,夜里能听见女人哭,又像在笑,听得人后背发凉。猎户老李亲眼看见一个影子贴着冰面滑过去——半人半鱼,背上长鳍,眼睛绿得跟鬼火似的。”
姜云不自觉地按住了腰间的药藤。
“还有呢?”白璃继续问。
“还不止。”老头压低声音,“三天前,村东王家的羊群全疯了,一头接一头往河沟里冲,淹死了一大片。请道士来看,符纸一烧就变黑,说是阴脉裂了口子,冥河的气息漏出来了。”
“冥河?”姜云脱口而出。
老头点点头:“你们这些散修不懂,那是古时候葬龙的地方,阴气重得吓人,活物沾了都会发疯。传说只有邪修才敢下去取力量,还得戴青铜面具镇魂,不然神识当场就碎。”
白璃眼神一闪。
她没再追问,掏出几枚铜钱放在石头上,然后拉起姜云离开。走出十几步后,才低声开口:“《玄天秘录》里提过冥河,说是上古战场的尸血汇成的地下暗流,入口就在雪域冰湖底下。血魂老祖若真在那里炼海妖,正好借阴泉滋养骨兵,再用皇室血脉点燃玄冰玉髓做引子——和我们在醉松居听到的完全对上了。”
姜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那页残卷还在你身上吗?”
白璃点头,从怀里拿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翻到某一页。纸面粗糙,墨迹斑驳,但一幅符纹格外清晰:扭曲的线条勾勒出一张人脸,额心裂开一道缝,两边延伸出蛇形纹路。
“这图案……”姜云盯着看了很久,“我在血魂老祖出现时,见过类似的气息波动。”
“不只是类似。”白璃指尖轻轻划过纹路边缘,“你看这里——”她指着一道细微的折痕,“这裂口的方向,和他面具上的伤痕一模一样。这不是巧合,是他当年闯入冥河后留下的印记。”
风忽然大了起来,卷起地上的枯叶打在墙上。屋檐下油灯未点,一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书页上,刚好盖住了那张符脸的眼睛。
姜云伸手拂开。
“他不是要夺我的青帝之躯。”他声音低沉,“他是想把整个雪域变成祭坛,用冥河之力唤醒沉睡的死灵大军。海妖,只是开始。”
白璃合上书,抬头看他:“所以你打算怎么办?躲回山上等掌门安排?还是——”
“去雪域。”他说得干脆。
她没惊讶,只是撕下那一页,仔细叠好塞进袖袋。“你知道路上有多冷吗?夜里气温能冻裂石头,风刮起来像刀子割脸。”
“我知道。”他摸了摸胸前的吊坠,“但它一直在响,像是有人在喊我。我不去,它就不会停。”
白璃看着他几秒,忽然笑了下:“你还记得第一次给我喂药吗?手抖得跟筛糠一样,非说我喝慢了会凉。”
“你那时候呛得直咳嗽。”
“现在你也别逞强。”她正色道,“我们不是去送死,是去查清楚他到底布了什么局。到了雪域,一切听我安排。”
“行。”他点头,“听你的。”
他们回到临时落脚的茅屋,没点灯。姜云解下腰间那根染血的药藤,走到屋后,在一棵老槐树下挖了个坑,把藤条埋了进去。泥土刚盖上,红纹猛地闪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
“血引断了。”他说。
白璃站在门口,手里攥着那根刻着“璃”字的银针,确认没有异样后,才转身进屋收拾东西。她取出两件厚棉袍,包了几块干粮和一小瓶丹药,动作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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