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刺耳的喜乐如同无形的浪潮,一阵阵冲击着前厅。
锣鼓敲打得震天响,唢呐吹奏着高亢到变调的旋律,本该喜庆的调子在这死寂阴森的明府里回荡,却只透出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疯狂和诡异。
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的怪味。猩红的囍字如同淋漓的鲜血,贴满了门窗,与惨白的灯笼光交相辉映,构成一幅红白交织的恐怖画卷。
几人穿着自己原本的衣物,站在前厅角落,如同被卷入风暴中心的落叶。
意识到危机,江玄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他的手指无意识地隔着衣物,按在贴胸佩戴的木质挂坠上。
更让他心头悸动的,是今早铜镜的异动!
就在卯时刚过,他换回衣服准备集合前,沉寂多日的铜镜突然在他怀中发出一阵清晰无比的震动!如同冬眠的蛇被惊醒。
他立刻闪身到屏风后,避开他人视线,将铜镜取出。
冰冷的镜面不再是一片混沌的幽暗。一道极其黯淡的暗红色光芒在镜面深处一闪而过。
紧接着,一个古朴的篆字如同被无形的笔锋艰难地刻印出来,占据了整个镜面——
“火”
字迹殷红如血,透着一股灼热的气息,但转瞬即逝,镜面迅速恢复了冰冷沉寂。
火?
江玄的心猛地一沉。在这明府,火是绝对的禁忌!
从踏入府门那一刻起,所有明火都被禁止,照明全靠那散发着阴气的惨白灯笼。
李管家对此讳莫如深,王聪那句“要蜡烛”更是直接导致了厄运!
铜镜此刻提示“火”,是什么意思?
是生路?
暗示需要用火来对抗某种东西?
还是死路?
警告他即将遭遇与“火”相关的致命危机?
或者…是要他寻找某种特定的“火源”?
信息太少,迷雾重重。
但铜镜的示警绝非空穴来风。江玄将镜子紧紧按回胸口,冰冷的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强行冷静下来。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任何可能与“火”相关的蛛丝马迹都可能是关键。
林牧站在他斜后方,脸色紧绷,右手一直插在口袋里,死死捏着符盒,看着那几个面无表情的吹打着乐器的“乐手”。
他打定主意,只要势头有一丁点不对,管他什么规则什么后果,直接动手。
张小反则紧紧攥着怀里那支不起眼的竹笛。
笛身冰凉,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敢用。
此刻,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耳朵竖着,身体微弓,随时准备在危机降临的瞬间吹响它。
陈明西装笔挺,但脸色灰败,眼神深处是强压的恐惧和一种近乎麻木的警惕。
苏曼脸色苍白如纸,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老道士仿佛是一个旁观者,四平八稳,说来也怪,这明家大院的“人”不招惹他。
“吉时——到——!”
一个尖利的声音陡然压过了喧闹的喜乐!声音拖得很长,来自前厅通往后宅的拱门处。
拱门两侧悬挂的猩红帷幔被无声地拉开。
瞬间,前厅那震耳欲聋的喜乐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戛然而止!
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活着的人,还是那些如同泥塑木雕般侍立的灰衣仆人、僵硬的“乐手”,都齐刷刷地投向拱门深处。
只见李管家那刻板的身影率先出现,神情肃穆到近乎诡异。他微微躬身,做了一个极其恭敬的“请”的手势。
接着,是阿二那如同提线木偶般的身影。他推着一架装饰着繁复龙凤呈祥图案的、同样漆成刺目猩红的轮椅,缓缓从阴影中驶出。
轮椅上,端坐着那位令人骨髓发寒的存在——明老夫人!
她今日的装扮更加隆重。
她的眼睛,浑浊如同蒙尘的玻璃珠,瞳孔缩成两点深不见底的墨点,毫无生气地“扫”过前厅。
当她的目光掠过角落的几人时,江玄胸前的木坠猛地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热!比在锦瑟厅时更加剧烈!仿佛在疯狂示警!
一股带着无尽恶意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过来,让几人瞬间如坠冰窟,呼吸都变得困难。林牧捏着符盒的手猛地一紧,指节发白!张小反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明老夫人的嘴角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砂纸摩擦的“嗬…”声,算是回应了李管家的“请”。
随着明老夫人的轮椅被阿二推到主位,拱门内再次传来脚步声。
这一次,是两个人影并行而出。
左边是一位穿着大红色、绣着金线龙凤呈祥图案的状元袍,头戴双翅乌纱帽的年轻男子。
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得近乎完美,剑眉星目,唇红齿白。
然而,这份完美却透着一股强烈的非人感。他的皮肤过于白皙,毫无血色,如同上好的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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