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吟沉默地跟在李祁安后面,帷帽隔绝了大部分风沙,也隔绝了外界窥探的目光。
行囊并不沉重,里面只装着几件替换的衣物和一些应急的干粮清水。
绝大部分物资,都安稳地沉睡在李祁安的空间里。
江晚吟很识趣的没有多问。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日头渐高。
官道旁出现一个简陋的茶棚,几根木柱撑起茅草顶棚,几张油腻的方桌条凳摆在尘土飞扬的路边。
棚子里已经坐了几拨歇脚的行商和脚夫,正就着粗茶啃着干硬的饼子。
李祁安脚步微顿,朝茶棚走去。
江晚吟自然跟上。
“两碗茶。”李祁安的声音平淡。
茶棚老板是个精瘦的老头,正用一块黑乎乎的抹布擦着桌子,闻言抬头,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客人。
当看到跟在李祁安身后、戴着帷帽的江晚吟时,那目光在她帷帽垂落的白纱和那身粗布却难掩窈窕的身段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和好奇。
但他很快收回目光,堆起生意人的笑容:“好嘞!客官稍坐!”
两人在最靠外的一张空桌旁坐下。
条凳粗糙,江晚吟坐下时,帷帽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身体深处传来的细微酸痛感让她动作略显僵硬。
很快,两碗飘着几片粗茶叶梗的茶水端了上来。
李祁安端起碗,吹了吹浮沫,喝了一口。
江晚吟没有立刻去碰那碗茶。
她隔着轻纱,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茶棚里的其他人。
几道或明或暗、带着探究和某种令人不适的目光,正从不同的方向落在她身上。
那些目光在她帷帽和身体曲线上逡巡,带着市井之徒特有的粗鄙和赤裸裸的欲望。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中一桌几个敞着怀、露出黝黑胸毛的脚夫,正压低声音窃窃私语,目光灼灼地盯着这边,发出几声猥琐的低笑。
她的身体再次下意识地绷紧,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攥起。
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冒犯的冰冷厌恶。
这感觉,令人作呕。
李祁安仿佛没有察觉那些目光,他放下茶碗,从行囊里,实则是从空间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还带着微温的精致桂花糕。
他推了一块到江晚吟面前。
“吃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惯常的不容置疑。
那几道窥视的目光似乎更灼热了。
精致糕点与这简陋茶棚的格格不入,以及李祁安对这神秘女子的随意态度,都加深了那些人的好奇与邪念。
江晚吟隔着白纱看着那块散发着甜香的桂花糕,又感受到那些如芒在背的视线。
她沉默片刻,伸出手,纤长的手指拈起糕点。
动作依旧带着一种被严格训练过的优雅,即使身处尘埃,也难掩骨子里的清贵。
她撩起一点面纱的下缘,露出一小截光洁如玉的下巴和擦有红色的唇脂的嘴唇,小口地咬了下去。
这一小截露出的肌肤,如同暗夜里骤然闪现的珠玉光华,瞬间吸引了所有窥探的目光!
那几个脚夫看得眼睛发直,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其中一个更是按捺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端着那碗浑浊的茶水,嬉皮笑脸地朝这边走来。
“嘿嘿,这位小娘子……”
他刚开口,带着浓重口音的话语里满是下流的调笑意味。
李祁安端起了茶碗,似乎又要喝水。
然而,就在那脚夫靠近桌边,一只粗黑油腻的手似乎想不经意地去碰触江晚吟垂落的帷帽白纱时:
李祁安手中的粗瓷茶碗,毫无征兆地、极其自然地脱手滑落。
“啪嚓!”
茶碗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只伸过来的、黝黑肮脏的手背上!
滚烫的、浑浊的茶水混合着碎裂的瓷片,瞬间爆开!
“嗷——!”
一声杀猪般的惨嚎骤然响起!
那脚夫触电般缩回手,手背瞬间被烫红了一大片,还被锋利的碎瓷划开了几道血口子,鲜血混着茶汤淋漓而下,痛得他脸瞬间扭曲。
茶棚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李祁安仿佛才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读书人的歉意,对着那痛得龇牙咧嘴的脚夫拱了拱手:
“哎呀,手滑。对不住。”
语气平淡,毫无诚意。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更是没有丝毫波澜,平静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只淡淡地扫过那脚夫扭曲痛苦的脸。
那脚夫对上这目光,满腔的怒骂和邪念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冻结!
那眼神里蕴含的东西,比滚烫的茶水和碎裂的瓷片更让他感到一种源自骨髓的冰冷恐惧!
他捂着流血的手,连狠话都不敢撂一句,惊恐地后退几步,撞翻了身后的条凳,在同伴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躲回了自己的桌子,再也不敢朝这边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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