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宴席上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杰伦已经喝得微醺,正拉着悦己的手腕,笑嘻嘻地要她陪自己唱一曲。悦己红着脸推拒,却被卡汐颜起哄架秧子,闹得满堂笑声。卡其喵坐在我身旁,虽然身上还带着伤,但精神好了许多,偶尔还和杰伦斗几句嘴。
静默悠长却一直很安静。
她坐在席间,既不参与笑闹,也不饮酒,只是偶尔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目光低垂,像是在思索什么。我起初以为她只是性子清冷,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便也没多在意。可就在丫鬟们撤下第三轮酒菜时,静默突然站了起来。
她眼眶微红,径直走到卡其喵面前,二话不说,竟直接跪下行了个大礼!
“卡将军,贫道……有一个不情之请。”她声音微颤,像是压抑着极大的情绪。
我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去扶她:“静默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抓住她的手臂,想把她拉起来,却发现她身体微微发抖,力道沉得惊人。我一时分不清她是认真的,还是喝醉了在搞抽象。
卡其喵也皱起眉头,脸色沉了下来:“静默姑娘,你不要朝我下跪。”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下次你再这样,我们朋友没得做了。”
静默被他这话震得微微一颤,终于抬起头,眼眶里蓄着泪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好。”
我仍怀疑她脑子不清醒,赶紧唤丫鬟小莲:“去端醒酒汤来!”
小莲应声而去,不多时便捧来一碗热腾腾的醒酒汤。我亲自接过,递到静默唇边:“静默姑娘,你先喝下这个,缓缓神。”
她没拒绝,低头慢慢饮尽。
一炷香后,卡其喵见她神色稍缓,才又开口,语气比方才温和许多:“静默道姑,你现在好点了吗?”
静默深吸一口气,眼泪却在这时终于滚落下来。她嗓音沙哑,带着哭腔道:“将军……我、我听米粒说,这里发生的事,可能和摄政王有关……”她顿了顿,像是用尽全力才挤出下一句,“实不相瞒,我和摄政王……有不共戴天之仇。”
她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卡汐颜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什么仇啊?到底怎么回事啊,静默姐姐?”
静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悦己,低声道:“这事……悦己女官应该也知道一些。”
悦己微微一怔,随即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静默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决然:“是三年前的‘洛阳黄鼠狼妖案’……”
她刚说到这里,突然捂住胸口,猛地弯腰干呕起来,眼泪和酒气一同翻涌而上,整个人狼狈不堪。她像是被某种巨大的痛苦攫住,再也说不下去,只能伏在案边,肩膀剧烈颤抖。
我连忙扶住她,轻拍她的背脊,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洛阳黄鼠狼妖案?
那桩案子,不是早就被朝廷解决了吗?
(静默悠长视角篇)
我生在H国,长在H国。
这里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妖魔作祟的事极少。我父亲是远近闻名的捉妖师,人称“静默道长”,手段凌厉,行事果决,但凡他出手,三招内,妖魔鬼怪从无活路。
可我总觉得,那些妖魔太弱了。
父亲教我法术时,我总是偷懒。他让我练符咒,我就躲在树荫下打瞌睡;他让我背心法,我就假装头疼,窝在他怀里撒娇。他无奈地叹气,我就笑嘻嘻地说:“怕什么?有爹爹保护我呢!”
父亲总是摇头,却从不对我发火。
他是外人眼里冷厉无情的捉妖师,可在我面前,他永远温柔。他会在我练功偷懒时,轻轻敲我的额头;会在我耍赖不肯起床时,把热腾腾的豆浆放在我枕边;会在我受伤时,一边骂我笨手笨脚,一边小心翼翼地给我包扎。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我十六岁那年,洛阳城出了黄鼠狼妖。
那妖物专挑少女下手,三个月内连害八户人家,挖心而食,手段残忍。朝廷震怒,品泰太后广发诏令,号召天下能人异士前往洛阳除妖。
父亲本不想带我去。
他说:“洛阳危险,你留在家里。”
我不依,拽着他的袖子耍赖:“爹爹,你让我女扮男装不就好了?妖怪都很蠢的,认不出我是女孩子!”
父亲皱眉:“胡闹!”
我仰着脸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你不让我出门历练,我怎么成长?难道你要护我一辈子?”
父亲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揉了揉我的头发:“……罢了,跟紧我。”
——他答应了。
如果时光能倒流,我宁愿自己从未说过这句话。
洛阳城很繁华。
街道宽阔,商铺林立,行人如织,处处透着盛世气象。可这繁华不属于我,也不属于父亲。我们来这里,只为除妖。
我们住在品家。
品家是品泰太后的母族,也是黄鼠狼妖第一个下手的目标。品家嫡女品阿蛋,是这三个月里唯一从妖物爪下活下来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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