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里的一个周六清晨,朝阳公园的荷花正开到最盛。
宋雨晴沿着湖边慢跑,耳机里放着轻柔的钢琴曲。晨风带着荷香和水汽扑面而来,吹散了夏末的闷热。她穿着浅灰色的运动套装,马尾辫随着跑步的节奏在脑后轻轻摆动。
回国两个月,生活渐渐步入正轨。
在华艺资本的工作比她预想的更具挑战性,但也更有成就感。作为高级项目经理,她负责的第一个案子就是投资一个青年艺术家的个展项目。从市场分析到风险评估,从预算制定到进度把控,每一个环节都需要她亲力亲为。
累,但充实。每天下班回到自己新租的公寓——她没住回父母家,而是选择了离公司更近的一处单身公寓——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成长,在扎根。
慢跑完三公里,她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休息。拿出水壶小口喝水,目光落在湖面上。粉白的荷花在碧绿的荷叶间亭亭玉立,晨光在水面铺开细碎的金色波纹。
不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宋雨晴转过头,看到一对年轻父母带着个小女孩在喂鸭子。小女孩扎着羊角辫,手里攥着面包屑,小心翼翼地抛向水面,每当鸭子游过来啄食,她就咯咯地笑。
很温馨的画面。
宋雨晴看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没有觉得酸楚或羡慕,只是单纯地觉得美好。生命以不同的形式绽放,每一段都有它独特的风景。
休息够了,她起身准备回家。沿着石板路慢慢往公园出口走,路过一片梧桐树林时,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放缓。
晨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下来,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就在那片光影里,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秦砚和沈清澜。
他们正从林荫道的另一头缓缓走来。秦砚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休闲裤,一手提着个帆布袋,另一只手小心地搀扶着沈清澜。而沈清澜——
宋雨晴的目光落在她的腹部。
明显的隆起,保守估计应该有五六个月了。她穿着宽松的淡蓝色连衣裙,外面套了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一只手抚在肚子上,另一只手被秦砚稳稳地扶着。
两人走得很慢,秦砚时不时侧头对沈清澜说着什么,沈清澜便仰起脸对他笑。那笑容里有种柔和的光芒,是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才会有的光彩。
阳光穿过树叶,在他们身上跳跃。沈清澜的孕肚在晨光中呈现出圆润的弧线,秦砚搀扶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像对待稀世珍宝。
画面和谐得如同一幅精心构图的生活摄影。
宋雨晴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半瓶水。有那么几秒钟,她的呼吸屏住了,心脏像被什么轻轻捏了一下——不是疼痛,而是某种复杂的、难以名状的触动。
时间仿佛放慢了。
秦砚先看到了她。
他的目光扫过林荫道,然后在她身上顿住。脚步也停了下来,扶着沈清澜的手微微收紧。沈清澜察觉到他的变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
三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梧桐叶在晨风中沙沙作响,远处传来早锻炼的老人们的太极音乐,近处有鸟雀在枝头啁啾。
世界还在运转,但这一刻,这片小小的林荫道里,时间仿佛凝固了。
宋雨晴看着他们,看着秦砚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看着沈清澜脸上温和而坦然的神情。她看到沈清澜的手在腹部轻轻抚摸了一下,那个动作自然又充满爱意。
然后,她先动了。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平静而坦然的微笑。她朝他们点了点头,动作很轻,但足够清晰。
没有躲闪,没有尴尬,没有刻意回避。就像在路上遇到一个认识但不熟的人,自然而礼貌地打个招呼。
秦砚愣了一瞬,随即也点了点头。他的表情很平静,眼神里没有波澜,只是礼貌性的回应。
沈清澜的笑容加深了些。她也朝宋雨晴点了点头,嘴角的弧度温和而大方。她的手还放在肚子上,整个人散发着孕妇特有的柔美光辉。
整个过程不过三四秒钟。
没有交谈,没有寒暄,甚至没有走近。就是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隔着晨光和树影,互相点头致意。
然后宋雨晴收回目光,继续沿着石板路往前走。她的脚步很稳,不快不慢,就像刚才只是遇到了一对普通的散步夫妻。
擦肩而过时,她能感觉到秦砚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能听到沈清澜轻声对秦砚说:“慢点,这块石板有点松。”
秦砚的回应很温柔:“好,我们走这边。”
声音渐远。
宋雨晴没有回头。她继续往前走,走过梧桐树林,走过荷花池,走向公园出口。
晨风拂过脸颊,带着荷花香和青草气。手里的矿泉水瓶不知什么时候被握得有些紧,她松开手,轻轻舒了口气。
很奇怪,心里异常平静。
就像一池深水,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几圈涟漪,然后又恢复了平静。那颗石子沉入水底,成为了池底风景的一部分,但水面依旧清澈如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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