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船队第二批返航船只带来的,是一位特殊的客人——琉球国中山王察度的亲弟弟、王国摄政 尚泰久,以及一个颇具规模的使团。
原来,“破浪”船队在琉球补给休整时,恰逢琉球国内因王位继承问题发生微妙动荡。尚泰久素有亲明之心,且极具政治眼光,他见识到“破浪”船队远超琉球乃至日本任何船只的规模与装备(尽管在大明看来只是改良帆船),又听闻船员们隐约提及母国出现的种种“神迹”(高产作物、新奇器物),便当机立断,决定亲自率领使团,搭乘“破浪”的船只,前往大明觐见皇帝,一是寻求大明对其兄长王位的正式册封以稳固统治,二则是亲眼见识并学习天朝上国的“新政”。
尚泰久的到来,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正值大明有限度开海、李景隆执掌市舶司、海军初建之际,一位有影响力的海外藩王亲属主动来朝,无疑是对朱元璋开海政策和李景隆能力的极大肯定。
朱元璋在奉天殿举行了隆重的接待仪式。尚泰久举止得体,言辞恭谨,献上了琉球特产,并表达了琉球世代奉大明为正朔、永为藩篱的忠心。同时,他毫不掩饰对大明“格物之盛”的惊叹与向往,尤其对李景隆这位年轻的“格物院使兼市舶提举”表示了极大的敬意。
“外臣在琉球,便听闻李提举乃天降奇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琉球小国,愿效仿天朝,学习格物之妙,还望提举不吝指点。”尚泰久当着朱元璋和满朝文武的面,对李景隆深深一揖。
这番话,极大地提升了李景隆的声望,也堵住了不少质疑开海政策者的嘴——看,天朝威严,远播海外,万国来朝盛景将现!
朱元璋龙心大悦,厚赏琉球使团,正式册封中山王察度,并允许琉球派遣子弟入格物院学习(在李景隆严格控制下学习非核心技术),同时给予琉球在即将开放的市舶贸易中一定的优惠待遇。
然而,帝王心术,深不可测。喜悦之余,朱元璋看向李景隆的目光中,欣赏之余,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沉。李景隆权势上升太快,军功(虽间接)、政绩、外交影响力俱佳,如今更得外藩如此推崇……这固然是国之幸事,但作为皇帝,他不得不考虑平衡。
退朝后,朱元璋独留李景隆至御书房。
“九江,琉球使团之事,你办得很好。”朱元璋语气平和,手指轻轻敲着御案,“开海之举,初见成效。不过,树大招风,你近日风头太盛,又兼当街遇袭,朕心甚忧。”
李景隆心中一凛,知道重点来了,恭敬道:“臣惶恐。臣只知尽心王事,为陛下分忧,不敢有丝毫懈怠,亦不敢有非分之想。”
“朕知你忠心。”朱元璋点点头,话锋一转,“然,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市舶司初立,千头万绪,海军学堂亦在草创。朕虑你过于辛劳,欲派一二老成持重之臣,为你副贰,分担琐务,你意下如何?”
李景隆立刻明白,这是皇帝要往他一手打造的体系里掺沙子了,意在制衡。他毫不迟疑,坦然道:“陛下体恤,臣感激不尽!市舶司与海军事关重大,正需经验丰富的老臣坐镇指点。臣年轻识浅,有老臣帮扶,必能事半功倍!”
他表现得毫无芥蒂,甚至十分欢迎。因为他深知,在绝对的皇权面前,任何恋栈权力的表现都是愚蠢的。而且,他真正的核心是格物院和技术,只要研发能力在手,就不怕被架空。
朱元璋对李景隆的态度十分满意,笑道:“好!你能如此想,朕心甚慰。人选朕会斟酌。另外,海军学堂首届学员即将结业,朕欲亲临观礼,检阅新军,你可要好生准备。”
“臣,遵旨!”
退出御书房,李景隆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帝王的猜忌,如同悬顶之剑。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同时,也要让皇帝看到,他李景隆的价值,无人可以替代。即将到来的海军阅兵,就是最好的舞台。
而蓝玉一党,在琉球使团事件后,气焰暂时受挫。皇帝的制衡之举,也让他们看到了机会,开始暗中活动,企图在即将派来的“副贰”人选上做文章,安插自己人。
朝堂的博弈,从未停止,只是换了一种更隐蔽的方式进行。李景隆站在宫门外,望着湛蓝的天空,心中澄澈:无论前路多少明枪暗箭,他都要将这工业与海洋的巨轮,坚定不移地开下去!下一步,便是用一场惊艳的阅兵,彻底奠定新式海军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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