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立民看到核心内容已经说了出来，当即一脸沉痛地环视一周，“我们是一家钢铁大厂，办事不能这么粗暴，就这么简单地不经过厂党委、厂办会议、投票表决，就这么轻易地降低几十个工人的工级、工资甚至把珍贵的6级工、7级工调去扫厕所，这是一种严重的浪费，这是违背了我党的工作作风，这是私设公堂，我不得不怀疑，这是在挟私报复！”
嚯...........杨立民话一说完，李怀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天，他听到了什么！
这哪里是在开会说事情啊，这特么是在赤裸裸地人身攻击啊！
这会结束，不管结果如何，杨立民算是跟方书记结了死仇了，不是方书记把他送走，就是他把书记送走！
其他两个刚刚准备倒戈的副厂长，当即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特么.........杨立民你这特么不是害人吗！
你要干这种倒反天罡的事情，你拖上我们干嘛！
当即，李、谭两个副厂长都慌了，如果还不赶紧表态跟杨立民做好切割，那特么他们两个都会被书记针对！
结果，他们两个还没来得及说话呢，杨立民又开口了。
“我的意见是，既然这件事情，一没过会，二没经过投票表决，三又极度不合理，涉及个人的挟私报复，我要求发起投票表决，取消一切不合理的私下决定，恢复工人们的工级、工资，让工人们回到工作岗位，拨乱反正！”
尼玛，两个副厂长都麻了，这特么是想强按牛头喝水啊！！
李怀德鼻涕泡都快乐出来了，这个杨立民，他是真的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站着的杨立民，坚定地举起了右手！
投票表决开始了！
一场无声的站队斗争开始了！
结果，杨立民提前沟通过的几个干部还没举手呢，第一个举手的，就震惊全场。
方闻居然是第一个举手的那个！
一群人都傻了，只有李怀德看懂了，立即举手，跟随书记的脚步！
书记都举手了！那还说什么！举呗！
很快，小小的轧钢厂17个厂级领导完成了投票。
杨立民那叫一个兴奋！
他赢了！
一开始的那句话，他是打电话到部里征求了大领导意见后，才够胆子说出来的。
说起来，也活该那位大领导倒霉。
3321所的保密级别够高，工业部只有陈部长一人知道真相，在缺乏现场调查的副部长范围里，3321所只是一个搞钢材研究的课题组而已。
于是，不知道真相的副部长便口头支持了杨立民借这件事情发难，如果能一次性地拨乱反正，也就证明厂书记是在指使后勤部主任挟私报复，到时，部里派出一个调查组下来，书记方闻的屁股，可就坐不稳了！
但是，副部长只是口头支持，并没有行文，而脑子一热的杨立民，都仔细地思考过细节，就直接在下午的工作例会上发难。
现在，方闻的举手，在他眼里，就是认怂，就是在承认这次的事件是在挟私报复。
投票结束了，杨立民马上就图穷匕现！
“既然方书记也同意，那我就建议，向部里打报告，派出调查组，彻底清查，这次涉及到私下报复的事件，不管涉及到多少人，不管涉及到多高级别，必须一查到底！”
我去...........杨立民这是要搞死搞残方书记啊！
部里派来的调查组，调查什么，还能调查谁！
这是一发射向方书记的致命子弹！
李怀德都惊了！
政治斗争，从来都是徐徐图之，你一上来就放大招，根本就不知道底细的情况下，就冲上来不管不顾，这是要死啊！
不过，杨立民在这一刻，其政治上的幼稚，已经显露了出来，他一点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做法，已经是自绝后路了。
对于李怀德来说，这是个好消息，大家都有副部长的后台，你杨立民倒下，才会有我李怀德的机会不是？
所以，他是一点都没有提醒杨立民的心思，他现在只需要当好一个闭上嘴的旁观者就行，剩下的事情，方书记会办好的！
不出所料，看完杨立民慷慨激昂地表演后，方闻笑着开口了。
“杨副厂长说得很对！”
一句话，便震惊四座！
什么意思？方书记这是自己批评自己？
方闻掏出自己放在兜里很少碰的“特供”烟，一脸冷静地在桌上顿了顿，然后，拿起火柴盒，抽出一根火柴，擦燃，点燃香烟，慢慢地深吸一口..........
整套动作，每一个都很慢，但无声的动作，却给现场所有人都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包括前一秒还脸有兴奋的杨立民！
吐出烟雾，方闻开口，“首先，我赞成杨立民同志的说法，这次对于30个工人的处理，确实有点不合适，一没过会，二没表决，对于这一点，我承认，是草率了一点。”
杨立民脸角开始抽搐，他有点忍不住想笑了，但是在会上，全厂的领导都在，他必须忍住，可接下来，他就要承受暴击了！
“既然杨立民同志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摆到了台面上，那我就把这件事情的来由，好好地跟大家说说了。”
方闻又抽了一口特供，“南锣鼓巷95号院，是我们红星厂所属家属区里的四合院，这个四合院，有一个废弃的东跨院，解放前就废弃了，今年初，工业部与国防部有一个课题组入驻红星厂，我想，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吧！”
环视了一圈与会领导，每个人都在点头，这不是秘密，这是公开的事情，毕竟课题组一来就占了刚修好的办公楼，还隔离了两个车间，没有部级领导的同意，谁敢！
确认了所有人包括站着的杨立民在内都知道这件事后，方闻才慢慢继续，“当时，课题组为了能就近工作，向厂里提出了住房需求，后勤部李主任为了能让课题组的专家们住得好一点，自己掏钱把废弃的东跨院重修，然后再划拨给了工业部，再由工业部转划给课题组，不过，这一点上，我要批评一下李主任，你拿出三年工资去为公家办事，你这是在打红星厂的脸啊！这种事情，要不得，明天写个报销单，我给你批了，不能让你私人补贴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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