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愁涧”这名字,不是白叫的。
越往里走,林子越是原始得不像话,参天的古木将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光线只能从叶片的缝隙里艰难地挤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
空气里常年弥漫着一股腐烂与新生交织的怪味。
“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队伍最前方的一个士兵,整个人被一条从地里弹起的藤索倒吊了起来,双脚离地,在半空中乱晃。
“有埋伏!”
“警戒!”
哗啦啦一阵拉动枪栓的声音,队伍瞬间绷紧成一张拉满的弓。
陈猛一个箭步冲上去,看清情况后,才松了口气。
那士兵只是被藤索捆住了脚踝,并没有受伤,只是吓得脸色惨白。
“团座,是土人的捕兽陷阱。”陈猛挥手让人把士兵放下来,脸色却愈发凝重。
这证明了一件事,这片禁地里,有活人。
而且,他们已经踏入了别人的猎场。
王悦桐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那张总是挂着懒散笑意的脸,此刻没有任何表情。
就在这时,负责前出侦察的张顺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一头撞在树上。
“团、团座……”他指着前方,话都说不利索,“寨子……好大的寨子……好多野人……”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顺着张顺指的方向,在一片地势稍高的山坡上,一个规模不小的村寨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寨子由木头和茅草搭建,外围竖着一圈削尖的木桩。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寨子周围的树上、草丛里,影影绰绰站着无数赤裸上身、脸上涂着油彩的土着战士。
他们手持一人多高的长矛,或是端着细长的吹管,一双双眼睛,像狼一样,死死地盯着这群不速之客。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风都带着杀气。
“他娘的,准备战斗!”
一个连长压低声音吼道。
“打个屁!”
王悦桐低声骂了一句,命令声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军官耳中,“全体后撤一公里!原地驻扎!不许生火,不许发出声音!”
陈猛急了:“团座!咱们就这么退了?示弱了?”
“示弱?”
王悦桐瞥了他一眼,“你带一千多号人,端着枪跑到人家门口,还想让别人给你上茶?这是释放善意,告诉他们我们没兴趣火拼。”
他顿了顿,继续道:“在这林子里,他们是主场,我们是客场。硬打,就算赢了也是惨胜。咱们的子弹,是用来打鬼子的,不是耗在这种地方的。”
部队无声地后撤,在王悦桐指定的位置停下。
看着远处依旧保持着警戒姿态的部落,王悦桐开始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起来。
“我亲自去一趟。”他说道。
“不行!”
陈猛第一个反对,“太危险了!您是主心骨,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王悦桐没理他,自顾自地准备着“外交贡品”。
他倒了半口袋从日军仓库缴获的精盐,用布包好。
又拿出两块邦邦硬的压缩饼干。
最后,他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面缴获来的,日军军官用来刮胡子的小金属圆镜,在衣服上擦了擦。
“陈猛,你跟我去,当保镖。”
“张顺,你也来,当翻译。”
“团座……”陈猛还想再劝。
王悦桐不耐烦地打断他:“放心,我这人最怕死。没把握的事我不干。”
他看着陈猛和张顺,命令道:“把枪都卸了,子弹也别带。举着手过去。”
三人卸下所有武器,高高举起双手,一步步走向那个充满未知的村寨。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陈猛的后背已经湿透,手心里全是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至少有几十个淬了毒的吹箭,正瞄准着他们的喉咙。
寨子门口,一个身材异常精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脖子上挂着一串野猪的獠牙,肌肉像岩石一样贲张,眼神锐利如鹰。
他就是部落的首领。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话,语气充满了敌意和警告。
张顺听得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翻译:“团座……他说……我们是外来人……会带来灾祸……让我们……滚……”
首领身后的战士们,齐齐上前一步,手中的长矛对准了他们。
气氛,一触即发。
“别慌。”王悦桐拍了拍紧张到快要窒息的张顺,脸上竟然还挂着那副招牌式的懒散笑容。
他放弃了语言沟通,直接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先是慢条斯理地打开那个装盐的布包,从自己的水壶里倒了点水,沾湿手指,然后蘸了一点白色的粉末,伸进自己嘴里,咂了咂嘴,一脸享受。
接着,他示意首领也尝尝。
首领满眼怀疑,但还是伸出手指,学着王悦桐的样子,蘸了一点盐放进嘴里。
下一秒,首领的眼睛猛地瞪圆了。
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强烈而霸道的咸味,瞬间激活了他所有的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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