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训练场,尘土被上百双脚踩得飞扬,呛得人嗓子眼发干。
新兵蛋子们死死攥着手里的汉阳造,胳膊抖得跟筛糠一样,汗珠子顺着额角砸进脚下的泥地里。
“都给老子举稳了!”
“枪都端不平,还想打鬼子?”
一个黑脸排长在队伍里来回走动,吐沫星子喷在新兵的脸上,时不时抬脚,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踹着他们的屁股。
“回家抱孩子去吧!”
整个场子,充斥着粗野的吼骂和新兵压抑到极限的喘息。
王悦桐提着那支丑得掉渣的冲锋枪,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他一出现。
训练场的喧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所有骂声戛然而止。
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钉了过去,全落在旅长和他手上那根黑乎乎的铁管子上。
“旅长!”
黑脸排长身体一弹,小跑过来,举起的手在半空僵住,不知该敬礼还是放下。
王悦桐没看他,径直走到队伍最前面。
他一言不发。
在几百双混杂着好奇、敬畏和疑惑的目光中,他举起了那支幽灵一型。
他甚至没做出任何瞄准的动作。
对着百米外一个孤零零的草人靶子,直接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突然炸响的、连贯的、蛮横的枪声,撕开了山谷的宁静!
枪口喷吐出狂暴的火舌,滚烫的弹壳叮叮当当地跳出来。
那个草人靶子根本不是被击中。
它是被凌空打散!
碎草漫天飞舞!
“我……我的个老天爷……”
一个新兵手里的汉阳造“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自己毫无察觉,只是张着嘴,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眼珠子死死瞪着那片只剩下根木桩的空地。
“那是个啥玩意儿?眨眼就打光了?”
新兵堆里发出一阵嗡嗡的议论,每个人的声音里都带着见识浅薄带来的剧烈冲击。
就连那些眼高于顶,平时眼角都懒得斜一下的老兵,脸上的肌肉也绷不住了。
他们手里的老套筒,打一枪拉一下,那速度能让人活活急死。
可旅长手里的东西,手指头按一下,子弹就跟泼水一样出去。
这要是上了战场……
王悦桐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利落地卸下打空的弹匣,换上一个新的。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巴巴地期待着第二轮更猛烈的火力风暴。
他再次举枪,扣动扳机。
咔。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此刻清晰得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什么都没发生。
枪口,连一丝青烟都没有。
刚刚还因为震撼而沸腾的空气,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热量,瞬间冰凉。
训练场上的气氛,骤然冷却,凝结成冰。
队伍后排,几个老兵的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撇了起来。
一个老兵压低声音,脑袋凑向旁边的战友。
“瞧见没?中看不中用,样子货。”
另一个也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一堆破烂攒出来的玩意儿,还能指望它上天?”
这些话声音不大,却一字不落地钻进那些满怀期待的新兵耳朵里。
他们脸上的兴奋迅速褪去,只剩下茫然和失落。
陈猛站在王悦桐身后,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拳头攥得死死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丢人了!
然而,王悦桐的脸上,看不出半分异样。
他甚至都没低头看一眼手里的枪。
只是随手一拉枪栓,动作流畅,行云流水。
清脆的机件复位声响起。
一颗微微变形的子弹壳,从抛壳窗里轻巧地弹了出来。
故障排除了。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他没有再次对准靶子。
而是将枪口猛地指向天空。
然后,他扣死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哒——!”
剩余的大半个弹匣,在一瞬间被彻底清空。
滚烫的弹壳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奏出一段狂野的乐章。
打完,他随手将那支还冒着青烟的冲锋枪,丢给身后的陈猛。
“没错。”
他转过身,看着眼前几百张表情各异的脸,平静地开口。
“它会卡壳。”
“它甚至可能会在你最需要它的时候,跟你耍脾气,让你去见阎王。”
“它不是一件完美的武器。”
他毫不避讳。
将这件新武器最致命的缺陷,赤裸裸地剖开,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训练场上一片死寂。
士兵们都懵了。
旅长这是在干什么?自揭其短?
“但——”
王悦桐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个字都跟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它,是我们自己造的!”
“是从我们自己的炼钢炉里,炼出来的钢!”
“是用我们自己的车床,一刀一刀车出来的零件!”
“是我们自己的师傅,用手,一锤子一锤子敲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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