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军的车队,像一条钢铁巨蟒,蜿蜒着驶入神之泪山谷。
打头的是十几辆道奇十轮大卡,车斗上蒙着厚厚的帆布。但从颠簸中泄露出的金属碰撞声和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已经宣告了它们的身份。
后面跟着的,是清一色的美军士兵。
他们穿着笔挺的卡其布军装,头戴M1钢盔,个个身高马大,精神饱满。
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原始而又充满活力的山谷,脸上满是强者的优越感。
山谷里的士兵和工人们,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伸长了脖子,像看西洋景一样看着这群“高鼻子蓝眼睛”的盟友。
陈猛站在王悦桐身边,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个核桃,鼻子里发出一声声不屑的哼气。
“旅长,美国佬这又是送医院又是送工兵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王悦桐双手插在裤兜里,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儿薅来的草根,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一棵树上,眯着眼打量着那些崭新的卡车。
“废话。”他嚼着草根,含糊不清地嘟囔,“免费的才是最贵的。人家这是来下鱼饵,顺便看看咱们的鱼塘里,到底养了多大的鱼。”
陈猛一脸忧心忡忡:“那咱们就这么让他们进来了?五百个美国大兵,那可不是五百头猪,万一闹起事来……”
“闹事?”王悦桐笑了一下,把草根吐在地上,用脚尖碾了碾,“他们不敢。再说了,老陈,格局要打开。”
他拍了拍陈猛的肩膀,指着那些正从车上往下搬运的、一个个贴着红十字封条的木箱。
“看见没?那里面,全是救命的玩意儿。磺胺、盘尼西林、手术刀、无影灯……李岚那丫头要是看见了,得乐疯了。”
他又指了指那些列队集合、装备精良的美军工兵。
“还有他们。你知道这帮家伙的价值吗?他们一个兵,顶咱们十个工兵。他们有测绘仪,有爆破筒,有小型推土机!咱们想把硫酸厂建起来,光靠人挖,得挖到猴年马月去?有了他们,一个月!最多一个月,我就能让你看到烟囱里冒烟!”
王悦桐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光。
“史迪威那个老狐狸,想拿这些东西当胡萝卜,吊着我,让我去给他卖命打仗,给他挣功劳。”
“他以为他是猎人,我是兔子。”
“可他不知道,我王悦桐,不是兔子,是貔貅。只吃不吐!”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狡黠起来。
“这胡萝卜,我吃了。他的工兵,我用了。他的医院,我收了。至于卖命……那得看我心情。”
陈猛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还是觉得不踏实,但看着旅长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也莫名地安稳了些。
他只知道,自家旅长,从来不干亏本的买卖。
……
美军的到来,给整个山谷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野战医院很快在李岚的主持下建立起来,一排排崭新的帐篷,雪白的床单,亮晶晶的医疗器械,让那些饱受土法医疗折磨的伤兵们,第一次感受到了现代医学的温暖。
而那支美军工程兵营,则在钱卓然和孙振邦的“指点”下,热火朝天地投入到了“硫酸厂”的建设中。
山谷里,每天都回荡着机器的轰鸣和定向爆破的巨响。
一切,都欣欣向荣。
王悦桐这几天,却清闲得出奇。
他把接待美国人的任务,全权交给了李岚。
李岚一口流利的英语,加上她那大家闺秀的气质和医生救死扶伤的光环,简直是完美的外交名片。
而他自己,则整天背着手,在热火朝天的工地上溜达。
这里看看,那里瞅瞅。
时而跟满头大汗的孙振邦聊几句关于锅炉压力的“外行话”,时而又蹲在地上,看美国工兵如何使用经纬仪进行精密测绘。
他就像个监工的地主老财,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又对一切都表现得漫不经心。
指挥所里。
樱井惠子正一丝不苟地整理着文件。
她将中文、英文的资料分门别类,用回形针仔细夹好,再贴上工整的标签。
整个指挥所,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再也不见当初那副狗窝般的混乱模样。
王悦桐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一屁股陷进椅子里,把两条腿翘在桌上。
“咕咚咕咚”灌下大半杯凉茶,他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
樱井惠子立刻放下手里的活,端起茶壶,轻手轻脚地为他续上水。
她的动作,优雅而娴熟,就像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侍女。
“惠子小姐。”王悦桐突然开口。
“是,旅长。”樱井惠子低着头,恭顺地应道。
“这茶,越来越好喝了。”王悦桐看着她,脸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笑,“怎么,是不是有什么喜事,手都比平时稳了?”
樱井惠子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涩和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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