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志的脸皮,肉眼可见地抽搐了一下。
荣誉角斗场。
那个名字光是听一听,就透着一股子血腥和蛮横。
让中央派来的,金枝玉叶的女同志,在那种杀猪宰羊的地方,给一群丘八泥腿子跳舞?
这不叫欢迎。
这叫羞辱。
这叫下马威。
他身后的副官,脸都气绿了,手下意识地就去摸腰间的枪套。
刘承志抬手,不动声色地按住了他。
他看着王悦桐那张热情洋溢,却又写满了“老子就是个土匪,你能奈我何”的脸,过了足足三秒,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笑容。
“好!好啊!王师长果然是性情中人!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嘛!能看到独立第一师官兵们最真实的一面,也是我们此行的荣幸!”
他答应了。
他必须答应。
他来之前,何部长千叮咛万嘱咐。
这个王悦桐,是头桀骜不驯的野狼,只能顺着毛捋,不能硬顶。
只要他肯接受政训处,肯让中央的人留下来,那今天受点气,算什么?
来日方长。
王悦桐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敞亮!刘特派员就是敞亮!”他一挥手,对着山谷里吼了一嗓子,“弟兄们!都他娘的别啃了!把最好的位置,给咱们从重庆来的贵客,腾出来!”
一群光着膀子的士兵,嘻嘻哈哈地把刘承志和他那些穿着笔挺军服的随从,簇拥到了荣誉角斗场的正下方。
那位置确实是最好的。
正对着角斗场中央那根木桩。
木桩上,暗红色的血迹还没干透,在夕阳下,泛着一种诡异的光。
刘承志的鼻翼,微微抽动。空气里,混杂着烤肉的香气,汗臭,还有一股淡淡的,让他心悸的血腥味。
“请团长,上台!”
陈猛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那个领头的“女学生”,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她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而又倔强的脸。
她叫林慧,是军统戴老板亲自培训出来的精英,代号“画眉”。
她学过心理学,学过射击,学过密码,甚至学过如何在酷刑下保守秘密。
可她的课程里,唯独没有教过她,如何在几百个粗野士兵的注视下,在一根浸透了鲜血的木桩上,跳舞。
她看了一眼刘承志。
刘承志冲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那传递的信息很明确:服从命令,顾全大局。
林慧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一步一步,走上了那个用粗糙木板搭建的,堪称侮辱的舞台。
她的脚,踩在木板上,发出空洞的“咚咚”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尊严上。
王悦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看着她从容地走到木桩旁,看着她脱下那双白色的布鞋,露出秀气的脚踝。
他看得很仔细,但那专注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淫邪。
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驯兽师,在观察一头即将被他驯服的母豹,评估着她的韧性,她的底线。
音乐,没有。
伴奏,也没有。
林慧就在这山谷的晚风中,在几百道混杂着好奇、欲望和嘲弄的注视下,开始起舞。
她的舞姿,很美。是那种带着古典韵味的,舒缓而又优雅的舞蹈。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美感。
然而,在这粗野,狂放,充满了荷尔蒙和血腥味的环境里,这份优雅,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如此脆弱,如此可笑。
山谷里的士兵们,开始还安静地看着。
渐渐地,开始有人吹口哨,有人起哄。
“扭快点!”
“把裙子再撩高点!”
下流的,不堪入耳的调笑声,此起彼伏。
刘承志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他身边的几个随从,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林慧的身体,在那些污言秽语中,微微颤抖。她的动作,开始有些僵硬。
王悦桐举起了手。
山谷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士兵,都闭上了嘴。
王悦桐端起一个装满了土酒的头盔,走到刘承志面前,笑呵呵地递过去。
“刘特派员,来,尝尝咱们山沟里的琼浆玉液。这舞嘛,看个意思就行了。我手下这帮弟兄,都是粗人,没见过世面,让他们看跳舞,还不如让他们看杀猪来得痛快。”
他这话说得,像是在解围,可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抽在刘承志的脸上。
刘承志僵硬地接过头盔,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好了好了,都下来吧!”王悦桐冲着台上挥挥手,又对着台下吼道,“开席!今天晚上,肉管够,酒管饱!谁他娘的敢客气,就是不给我王悦桐面子!”
士兵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林慧和那十几名女特务,被安排在了一个单独的棚子里,和李岚以及医疗队的女护士们坐在一起。
而刘承志,则被王悦桐亲热地,拉到了主桌。
桌上没有精致的瓷器,只有粗陶大碗。没有山珍海味,只有大块的烤肉和叫不出名字的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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