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风波过后,小李村表面恢复了平静,内里却酝酿着更扎实的变化。
李远召集了赵三、李铁柱、王石头、还有村里两个读过两年私塾、心思活络的年轻人——孙小乙和钱大有,组了个“五人工坊”。
“往后,村里要紧的事,咱们几个先商量。”李远在自家后院摆开几张条凳,开门见山,“窑上的事,铁柱哥管泥料配比和火候;石头哥管拉坯塑形和工具维护;三叔人面熟,管外头打交道和物料采买。小乙哥识字,负责记账、画图样;大有哥心思细,管成品分派和品质查验。”
几人面面相觑,有些惶恐,又有些兴奋。这分明是把他们当管事用了。
“远哥儿,这……我们能行吗?”李铁柱搓着手。
“不行就学。”李远语气温和却坚定,“咱们都是一步步试出来的,谁也不是生来就会。往后我想到什么新法子,也是咱们先试,成了再教给大伙。”
这是要建核心班子了。赵三最先反应过来,一拍大腿:“成!远哥儿信得过咱们,咱们就干出个样来!”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李远接着道:“深耕犁的事,图纸虽然给了差役,但咱们自己还得用。大有哥,你木工活好,带两个人,按我新画的这张图做。”他拿出一张新图纸,在原有基础上增加了调节耕深的卡榫和更省力的复合滑轮组,“关键部件用硬木,铁头让镇上的铁匠照新打的样做,告诉他,做好了,咱们长期要。”
钱大有仔细看了图,眼睛发亮:“这比上次那个更精巧!远哥儿,你咋想出来的?”
李远笑笑:“多用用,多想想,总能改进。”其实不过是把现代曲辕犁和一些简单机械原理结合,因地制宜罢了。
“另外,”李远看向孙小乙,“小乙哥,你明天开始,每天抽一个时辰,在村口老槐树下,教村里愿意学的孩子认字、算数。不用深教,先认百来个常用字,会算简单的账就行。纸笔我来想办法。”
孙小乙又惊又喜:“教……教书?我能行吗?”
“怎么不行?《三字经》《百家姓》你总记得吧?就从这些开始。算数更简单,我教你一种新算法。”李远说着,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算盘模样的格子,介绍起改良的珠算口诀。明代已有珠算,但口诀繁复,李远将其简化,更易入门。
几个年轻人听得入神,只觉得李远脑袋里好像有个取之不尽的宝库。
分工既定,各人便忙活开来。
李铁柱带着人挖了更大的陈泥池,尝试按不同比例混合山阴的黏土和河滩的沙土,烧制出的陶器果然质地又有提升,不易开裂。王石头父子则琢磨出几种新器形:带盖的腌菜坛、有壶嘴的油瓶、甚至尝试做了几个笔洗和花插,虽粗糙,却别有趣味。
钱大有领着木匠组,做出了五架新式深耕犁。春耕正当时,这犁一用,立刻显出威力。原本需要壮汉吃力拉拽的活计,如今一个半大孩子或妇人就能操作,耕得又深又匀。消息传开,邻近几个村子都派人来打听,眼热不已。
孙小乙的“露天学堂”也开了张。起初只有五六个孩子蹲在树下,跟着他用木棍在沙地上划拉。后来一些年轻的媳妇、半大后生也凑过来听,认自己的名字,学数豆子记账。李远偶尔也去讲几句,说的不是之乎者也,而是“怎么算田亩产量”、“怎么看天气”、“怎么记工分”,实实在在,村民听得进,学得快。
村里气象,悄然一新。
这期间,李远又捣鼓出两样东西。
一是“杀虫烟包”。他发现后山有种唤作“断肠草”的毒草,焚烧后的烟气能驱虫。便将晒干的断肠草碎末混合艾草、硫磺粉(从镇上药铺少量购得),用粗纸包成小包。在菜地边点燃,烟气弥漫,果然菜青虫、蚜虫少了许多。用量需小心控制,但确实有效。
二是“简易罐头”。春夏之交,野菜丰盛,但吃不完易坏。李远让人烧制了一批小口陶罐,将焯过水的野菜、新笋塞紧,灌入烧开晾凉的淡盐水,罐口用油纸封好,再蒙上猪尿脬皮扎紧,置于阴凉处。月余后打开,菜色犹存,味道未馊。这法子在青黄不接时,能多一份菜蔬。
每一件新鲜物事的出现,都让村民们对李远更多一分信服。这个曾经被唤作“二傻”的少年,如今已是小李村当之无愧的主心骨。连族长李大栓遇事,都要先问一句:“远儿,你看咋办?”
这一日,李远正在后院调试新做的一架水力模型——他想利用清水河那点微弱的落差,做个简易水轮,带动石磨。忽听前院传来王石头兴奋的声音。
“远哥儿!快来看!有人从南边捎东西来了!”
李远擦擦手走到前院,只见一个风尘仆仆的行商打扮的人,正从驴背上卸下两个柳条筐。李大栓和几个村民围在一旁。
“哪位是李远李兄弟?”行商拱手问。
“我就是。”李远上前。
行商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双手递上:“南昌府一位朱公子托小的捎来的。还有些南边的物件,说是送给李兄弟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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