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之摆摆手:“沈医生是我的旧识,他答应出诊就不在乎诊金。至于后续治疗的费用……”他顿了顿,“我有个建议。”
“你说。”
“可云需要的不只是治疗,还有一份能养活自己的营生。”顾慎之说,“我认识一个做手工绣坊的老板,正需要绣娘。如果可云愿意学,也学得会,可以先去当学徒,包吃住,还有工钱。”
这主意让我眼睛一亮。
上辈子可云疯癫后,李副官一家断了生计,只能靠陆家施舍度日。如果这辈子可云能学会一门手艺……
“但是,”顾慎之话锋一转,“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先好起来。而治好她的病,需要时间、耐心,还有……”
“还有什么?”
“还需要让造成这一切的人,付出代价。”顾慎之的眼神锐利起来,“否则可云心里那根刺,永远拔不出来。”
我明白他的意思。
陆尔豪必须面对这一切。但不是现在——现在可云太脆弱,经不起任何刺激。
“先治病。”我说,“其他的,一步一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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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三刻,我和顾慎之到了李家。
沈医生已经等在门口了。他看起来四十出头,戴着圆框眼镜,穿着朴素的中山装,整个人透着一种温和沉稳的气质。
“沈医生,麻烦您了。”我迎上去。
沈医生点点头,目光温和:“情况顾教授都跟我说了。我先看看病人。”
进屋后,沈医生没有急着问诊。他先环顾了一圈屋子,然后走到床边,在离可云一臂远的地方坐下。
“可云姑娘,”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叫沈清源,是个医生。你父亲请我来看看你。”
可云没反应。
沈医生也不急,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里面是几块光滑的鹅卵石。
“这些石头是我从各地捡来的。”他拿起一块心形的,“你看这块,像不像一颗心?”
他把石头放在可云手心里。
可云的手指动了动。
“这块是从苏州河边捡的。”沈医生又拿出一块,对着窗缝透进来的光,“看着普通,但对着光看,里面有金色的纹路,像……像星星。”
可云的眼珠转向那块石头。
沈医生就这样,用石头,用轻声细语,用无尽的耐心,一点点打开了可云的心防。
一个小时后,可云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沈医生……我心里好疼……”
“我知道。”沈医生说,“疼就说出来,我听着。”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沈医生问了可云很多问题——不是直接问孩子的事,而是问她的童年,问她喜欢什么,问她记忆里最开心的事是什么。
可云断断续续地说,声音很轻。说到小时候跟着父亲在军营里跑,说到第一次见到陆尔豪时他送她的那块手帕,说到发现自己怀孕时的恐惧和期待……
说到最后,她又哭了。
但这次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哭,而是细细的、压抑的啜泣。
诊疗结束时,已经中午了。
沈医生把李副官、玉真婶,还有我和顾慎之叫到外屋。
“是严重的产后抑郁,叠加创伤后应激障碍。”他说话很直接,但语气温和,“孩子夭折是直接诱因,但根源在于长期的压抑和得不到回应的情感需求。”
“能治吗?”李副官急切地问。
“能,但需要时间。”沈医生从包里拿出处方单,“我先开一些药,帮助她稳定情绪,改善睡眠。但药物治疗只是辅助,最重要的是心理疏导和家庭支持。”
他看向我:“陆小姐,顾教授说你打算给可云找些事做?”
“我想让她去学绣花。”我说,“学一门手艺,将来能养活自己。”
“这个想法非常好。”沈医生点头,“但记住,不能急。要等她情绪稳定了,有治疗的意愿了,再慢慢来。”
他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开了处方,说好每周来复诊一次。
送走沈医生,已经快一点了。
顾慎之送我回书店。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
“沈医生开的药,我会让人去配。”顾慎之说,“今天下午就送过去。”
“谢谢。”我说,想了想又补充,“钱我明天给你。”
顾慎之摇摇头:“不必。算我借给可云的,等她将来挣了钱,慢慢还。”
这话说得巧妙——既给了我台阶,又给了可云尊严。
走到书店门口,我看见门上贴着一张字条。
扯下来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
“明晚八点,大富贵赌场后院。聊聊可云的事。”
没有署名。
但字迹我认得——陆尔豪的笔迹。
顾慎之也看见了。他的眉头皱起来:“陆小姐,你不能去。”
“我知道。”我把字条揉成一团,“但我得让他明白——可云的事,没那么容易翻篇。”
顾慎之看着我,眼神复杂:“你打算怎么做?”
我望着街上熙攘的人群,缓缓道:“他不是喜欢赌吗?那我就跟他赌一局。赌注嘛……”
我展开字条,指尖划过那行字。
“就用他的良心来赌好了——如果他还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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