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药谷,万籁俱寂,唯有夜风穿过林梢的呜咽声和远处不知名虫豸的低鸣。萧烬与云清凰借着浓重夜色的掩护,刚离开茅屋不足百步,正准备沿着老鬼指点的隐秘小径前往黑风谷方向。
突然,萧烬猛地停下脚步,手臂一横,将云清凰护在身后。他眼神锐利如鹰,侧耳倾听,周身隐约有细微的雷光闪烁,显然感知到了什么。
“有人靠近,速度很快,只有一人。”他压低声音,语气凝重,“不像是林家的追兵,但也不能大意。”
云清凰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难道是行踪暴露了?还是云家或林家派来的探子?
片刻之后,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药谷入口方向的密林中冲出,几乎是滚下了小小的斜坡,重重摔在茅屋前的空地上。借着茅屋窗户透出的微弱灯火和朦胧月色,云清凰看清了来人的脸——竟是云清月!
此时的云清月狼狈不堪,那身洗得发白的浅绿裙衫被树枝划破了好几处,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发髻散乱,脸上还有几道明显的泪痕和擦伤。她大口喘着气,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疲惫,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云清凰和萧烬时,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姐姐!萧……萧公子!”她带着哭腔喊道,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脱力又摔倒在地。
“清月?”云清凰又惊又疑,快步上前扶住她,“你怎么会来这里?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是不是云家出事了?”
老鬼也被惊动,从茅屋里走出,看到云清月,眉头紧紧皱起。
云清月抓住云清凰的手臂,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姐姐……我……我是偷跑出来的!云家……云家待不下去了!云清瑶她……她要杀我!”
“什么?”云清凰心中一震,“怎么回事?慢慢说。”
原来,云清凰被萧烬救走、大闹云家之后,云苍雷霆震怒,加派了大量人手全城搜捕,却一无所获。云清瑶便将怒火转移到了曾暗中帮助过云清凰的云清月身上。她污蔑云清月与“外敌”勾结,是云清凰逃跑的同谋,在云苍面前极尽挑拨之能事。
“她说……说我知道姐姐你的下落却隐瞒不报,是吃里扒外……今天傍晚,我偷听到她跟她的心腹丫鬟说,要在我的饭食里下毒,制造我‘羞愧自尽’的假象……”云清月身体瑟瑟发抖,眼中充满了恐惧,“我害怕极了,想起之前偷听到三姐姐猜测姐姐你可能藏在药谷附近……我就……我就趁夜偷跑出来了……”
她抬起泪眼,哀求地看着云清凰:“姐姐,我知道我没用,总是拖累你……但求求你,别赶我走!我要是回去,一定会被云清瑶害死的!我可以帮你们做事,什么脏活累活我都愿意干!”
云清凰看着堂妹凄惨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起云清月之前冒着风险给她报信、送药,如今又被自己连累,险些遭了毒手。于情于理,她都无法狠心将这样一个走投无路的妹妹拒之门外。
但她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萧烬和老鬼。此行凶险万分,带上一个几乎毫无自保能力的云清月,无疑是增加了巨大的负担和变数。
萧烬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云清月,眼神锐利,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和可能带来的风险。老鬼则捻着胡须,沉吟不语。
云清月见云清凰犹豫,又转向萧烬和老鬼,泣不成声:“老伯,萧公子,求求你们……我……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可以留在药谷帮老伯打理草药,等你们回来……”
老鬼叹了口气,开口道:“这丫头……老夫看她不似作伪。云清瑶那丫头,心肠歹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让她留在药谷,帮着照看这些药草,倒也无妨。只是……”他看向萧烬和云清凰,“你们的行程,恐怕要更谨慎了。云家一旦发现这丫头也不见了,很可能会联想到药谷,加大搜查力度。”
萧烬终于开口,声音冷静:“她怎么找到这里的?确定没人跟踪?”
云清月连忙摇头,急切地解释道:“我是从后山一条废弃的猎道绕过来的,那条路很多年没人走了,荆棘丛生,我一路都很小心,应该……应该没人跟踪。”她抬起被划破的手臂和裙摆作为证明。
萧烬与老鬼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颔首。眼下情况,将云清月赶回去无异于让她送死,留在药谷由老鬼照看,是目前唯一可行的选择。
云清凰松了口气,扶起云清月,柔声道:“好了,清月,别怕。你就暂时留在药谷,帮老伯的忙。等我们办完事……再做打算。”
她将云清月交给老鬼安顿,心中却因这番变故更加沉重。云清瑶的狠毒,云苍的冷漠,林家的威胁,如同一张不断收紧的大网。她必须尽快拿到涅盘草,恢复力量,才能有挣脱这一切的可能。
安顿好云清月,天色已近寅时。萧烬看向云清凰,眼神询问是否按原计划出发。
云清凰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云清月的到来像一记警钟,提醒她时间愈发紧迫,已不容再有丝毫耽搁。
夜色中,两人再次动身,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黑风谷的崎岖小径上。而药谷的茅屋内,惊魂未定的云清月则开始了她忐忑不安的等待,也为这小小的避难所带来了新的不确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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