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云家主院的书房里,却依然亮着一盏孤灯。灯罩是素雅的青瓷,光线透过,在书案和地上投下柔和而朦胧的光晕。
云不期和月清影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方不大的紫檀木茶案。案上摆着两杯清茶,茶香袅袅,却无人去碰。
月清影换下了白日略显庄重的家主夫人服饰,只着一件月白色的家常襦裙,长发松松挽起,卸去了钗环,脸上带着一丝倦色,但眼神清明。她手中捏着一枚玉简,里面记录着今日丹房“首爆”的详细过程、云符的分析、以及后续云丹心与云符讨论的改进方向概要。
云不期则依旧是那身青色常服,坐姿挺拔如松,目光落在跳动的灯焰上,神情平静无波,看不出在想什么。
良久,月清影放下玉简,轻轻叹了口气。
“白日里的事,你都知道了?”她问,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嗯。”云不期微微颔首,“丹心无碍便好。阵盘设计确有疏漏,符儿能及时指出,可见平日基础扎实。”
他避开了对试验本身成败的评价,只关注人的安全和学识的应用。
月清影看了他一眼,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抿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云不期抬起眼,看向妻子。
月清影迎着他的目光,缓缓道:“我担心的是,丹心这份近乎狂热的探索欲,还有符儿被轻易卷入其中。更担心的是……这一切背后,似乎都有笑笑的影子。”
她没有用“引导”或“影响”这样的词,但意思已经足够明显。
云不期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敲击了两下,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说说看。”他道,语气平稳,示意妻子继续。
“破军剑法精进神速,除了他自身勤勉,你暗中指点,是否也与他近日常提及的‘梦中感悟’,以及笑笑那几句看似无心的‘童言’有关?”月清影直接点破,“今日丹心之事,更是明显。‘雷电炼丹’这念头何其荒诞?她纵然敢想,若无旁人‘无意’间提供一个看似合理的联想支点——比如《草木初识》上那句‘火绒草遇雷击而生异香’,再比如笑笑那句‘为什么一定要用火’——她恐怕也不会如此迅速、如此执着地投入试验。”
她顿了顿,眼神中忧色更浓:“还有,笑笑对丹心说的那句‘雷公公关起来会生气’。这话乍听是孩童戏言,可仔细一想,何尝不是点出了丹心试验失败的关键?强行束缚雷灵,未留疏导缓冲之途。这等见识……是一个五岁孩子该有的吗?”
书房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清影。”云不期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你觉得,笑笑……还是我们的笑笑吗?”
月清影的手指猛地收紧,茶杯与碟子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她脸色白了白,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被坚定取代。
“她是。”月清影斩钉截铁地说,“无论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无论她为何变得如此……早慧。她喊我娘亲,喊你爹爹,依赖兄长姐姐,会撒娇,会害怕,会对新奇事物好奇。这份孺慕之情,这份血脉牵连,做不得假。”
她直视着云不期:“我知道你察觉到了异常,甚至可能比我知道得更多。那日书房,你与笑笑独处,之后态度便有了微妙变化。你不说,我便不问。但我需要知道,我的女儿,她是否安全?她身上发生的事,是否会伤害到她,伤害到这个家?”
云不期看着妻子眼中那份混合着担忧、坚定与母性本能守护的光芒,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他伸出手,越过茶案,握住了月清影微微发凉的手。
“她安全。”云不期肯定地说,“至少目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会伤害自己或家人。相反……”
他斟酌着词句,既不能透露墨枭神魂的秘密让妻子过度忧心,又需要给她足够的信心和提示。
“相反,她似乎在以她自己的方式,帮助这个家,帮助她的兄姐们成长。”云不期缓缓道,“破军的剑,丹心的丹,乃至日后可能影响到的其他人……这种‘帮助’或许方式特殊,来源成谜,但就结果而言,目前看是积极的。”
月清影反握住他的手,指尖微微颤抖:“那来源……究竟是什么?是传承?是宿慧?还是……别的什么?”她终究问出了心底最深的恐惧,“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依附在了笑笑身上?”
云不期握紧了她的手,传递着温暖和力量。
“我检查过。”他沉声道,“笑笑的神魂稳固,肉身纯净,并无外邪侵附的迹象。至于那份‘早慧’与‘洞察’……”他顿了顿,“或许,是某种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天赋觉醒,又或者,是机缘巧合下,她触碰到了某些古老的、破碎的知识印记。修真界广袤神秘,类似之事并非没有先例,只是罕见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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