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山的云雾尚未散尽,幻境却已悄然流转。众人眼前光影一晃,竟见一位身着华服的年轻女子立于山巅,眉眼间带着尚未被岁月磨平的凌厉——正是年轻时的赵太妃。她手中握着十张黄符,符纸边缘泛着朱砂的红光,显然是威力不俗的断山符。
“布阵!”年轻的赵太妃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身后的侍卫立刻将符纸按方位贴在山壁上,“此山妖孽横行,今日便用断山符锁了这地界,永绝后患!”
符咒金光乍起,山峦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缚,传来阵阵闷响。刘泽五人立于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目光齐刷刷投向身旁的赵太妃。
“你为何要这么做?”凌妙妙忍不住开口,手中的神农鼎微微震颤,似在感应山中生灵的悲鸣。
赵太妃别过脸,声音艰涩:“此山有妖祸乱,锁山是为了天下安危。”
“天下安危?”刘泽缓步上前,昆仑镜在他掌心流转着清光,映照出山中那些瑟缩的精怪——有采撷草药的兔妖,有守护古树的树灵,分明是一派平和景象。“世间万物,生生相克,亦生生相惜。人有道法,妖有善恶,岂能一概而论?”他指尖轻弹,一道灵光穿过符咒的缝隙,落在一只受伤的小鹿精身上,那生灵竟对着他微微颔首,眼中满是感激。
“万物皆有灵犀,”柳拂衣补充道,“断山符不仅锁妖,更断了山中灵气流转,这才是真正的祸根。”
赵太妃脸色煞白,正要辩驳,周遭的幻境再次扭曲。云雾散去,眼前竟成了一间雅致的卧房,床榻上躺着气息奄奄的男子,正是年轻时的轻衣侯。他面色蜡黄,握着赵太妃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探寻。
“阿婉,”轻衣侯的声音气若游丝,“我……我是不是爱过一个人?”他咳了几声,胸口剧烈起伏,“这些年,我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像被什么东西剜走了……就算忘了,那空洞也不是假的。”
赵太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唇不肯落下。
“原来如此。”慕声忽然恍然,看向赵太妃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当年轻衣侯游历路过麒麟山,定是爱上了某位女妖。你为了拆散他们,才用断山符封锁此山,还抹去了他的记忆。”
端阳帝姬也跟着点头,想起父亲生前总是对着一幅空白画卷发呆,那时只当他思念故友,如今想来,那画卷上的人,怕是被母亲用术法隐去了痕迹。
“我是为了赵家!”赵太妃猛地拔高声音,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辩解,“人妖殊途,他若执意与妖为伍,只会连累整个家族!我这么做,有错吗?”
“错没错,你心里最清楚。”慕瑶上前一步,长剑在地面划出一道弧线,剑气挑开卧房角落的一个木箱。箱中滚落一枚玉佩,玉佩上刻着“瑶光”二字,边缘还沾着些许风干的血迹。“你不仅用了断山符,还对轻衣侯下了忘忧咒,让他彻底忘了那位女妖。”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剑:“可你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件事——那位名叫瑶光的女妖,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也就是轻衣侯的妻弟,你亲手锁在麒麟山的,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
“不可能!”赵太妃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撞在床柱上。她看着那枚玉佩,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你弟弟生而有尾,被寄养在麒麟山,切记不可相认”。原来……原来瑶光就是他!那个总在月夜偷偷送她山果的少年,那个说要护她一生的弟弟!
轻衣侯在床上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鲜血,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望着赵太妃,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卧房里的烛火“噼啪”作响,映着赵太妃惨白的面容,她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年午夜梦回,总会听到麒麟山传来的哀嚎——那是弟弟在叫她姐姐,是她亲手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忘忧咒断的不仅是记忆,更是生机。”柳拂衣叹了口气,罗盘上的指针指向轻衣侯的心口,那里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你以为抹去记忆就能保全家族,却不知这咒术与他的痴情相抵,最终耗尽了他的性命。”
幻境开始崩塌,山崩地裂的声响中,赵太妃瘫坐在地,看着年轻的自己将断山符贴上山壁,看着轻衣侯在病榻上咽下最后一口气,看着麒麟山的生灵在符咒下苦苦挣扎……这些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刀,一遍遍凌迟着她的心神。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啊……”她终于崩溃,抱着头嚎啕大哭,泪水混着悔恨,浸湿了衣襟。
刘泽看着这一幕,缓缓收起昆仑镜:“执念如锁,困住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他转身望向正在消散的幻境,“该回去了。”
光影流转间,六人重新站回兴善殿的废墟中。魇妖虽灭,可那些被揭开的真相,那些深埋的罪孽,却比任何幻境都更令人心惊。赵太妃望着殿外初升的朝阳,眼中没了往日的算计,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悔恨。
慕瑶将那枚“瑶光”玉佩放在她手中:“麒麟山的符咒已破,你的弟弟……或许还有残魂在世间。去赎罪吧。”
赵太妃握紧玉佩,指尖冰凉,最终对着众人深深一揖,转身蹒跚着走向殿外。她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孤寂,却也带着一丝解脱——迟到了半生的忏悔,终究还是来了。
刘泽五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释然。兴善殿的迷雾终于散尽,那些缠绕着几代人的恩怨,也该在阳光下,慢慢尘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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