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他没有说话,只是在墨尘的搀扶下,走到石床边坐下。石床冰冷,透过破烂的衣衫,寒意直侵骨髓。
墨尘手脚麻利地从一个陶罐里倒了些清水,又从怀里掏出半块干硬的饼,双手捧着递到林霄面前。
“前辈,您先垫垫肚子。我……我就剩这些了。”
林霄看着那半块黑乎乎的饼,又看了看少年那双清澈而诚挚的眼睛,伸手接了过来,慢慢地啃了一口。饼很硬,划得嗓子疼,但他却觉得,这是他来到灵界后,吃过的最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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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吧。”林霄咽下口中的食物,抬头看向局促地站在一旁的墨尘,“宗门……到底怎么了?”
听到“宗门”二字,墨尘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低下头,声音里带上了压抑不住的哽咽。
“宗门……已经很久没有宗门了。”
墨尘断断续续地,将宗门的故事,说了出来。
和他之前猜测的差不多。自上一代宗主,也就是墨尘的师祖坐化之后,青云测字宗便一日不如一日。师祖是宗门最后一个能施展“意解”之术的修士,他一走,宗门便再也无人能撑起门楣。
灵界的修行界,远比凡界残酷。没有了顶尖战力,又守着青云山那片灵气尚可的祖地,青云测字宗很快便成了周边势力眼中的肥肉。
最先发难的,便是理字门。
他们以“交流字术”为名,屡次上门挑衅。青云测字宗的弟子们,守着那套残缺的“形解”法门,哪里是专精“以理破法”的理字门弟子的对手。
几场斗法下来,宗门弟子死伤惨重,人心惶惶。最后,理字门的一位长老亲自出面,只用了一招,便击败了当时代理宗主事务的大师伯。
“大师伯修为被废,羞愤之下,当晚便自绝于青云碑前……”墨尘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沙哑,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那之后,宗门便彻底散了。
弟子们死的死,逃的逃。理字门顺理成章地占据了青云山,将其改为了门派别院。
“我们剩下的人,不过二三十个,大多都是像我一样,还没出师的低阶弟子。”墨尘擦了擦眼泪,脸上满是无助,“大家东躲西藏,分散在各个坊市的角落里,靠做些杂役,或者像我今天这样……去碰碰运气,换取一点点可怜的修炼资源,苟延残喘。”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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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块星纹铁,是我在黑木林里九死一生才捡到的,本想换了凝气丹,冲击炼气三层……没想到,却是个骗局。如果不是前辈您……”
林霄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他终于明白,白启和周扬口中的那份轻蔑,从何而来。
在他们眼中,如今的青云测字宗,确实只是一群连生存都成问题的“废物”。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十六七岁的年纪,炼气二层的修为,为了几颗丹药,就要赌上全部身家。可就是这样一个在泥潭里挣扎的少年,在看到自己被欺辱时,却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这股子傻气,这股子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劲头,和《字经》残卷里透出的那股不屈的意念,何其相似。
“你今日,为何要帮我?”林霄问。
墨尘愣了一下,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我不知道。我只看到那个孙老大在骗人,而前辈您一语道破天机,像极了师祖讲过的故事里,那些真正的测字大师。我觉得,您这样的人,不该被那样的恶棍欺辱。”
质朴的理由,却让林霄心中一暖。
他看着墨尘,缓缓开口:“如果我说,我也是青云测字宗的人呢?”
墨尘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成了“O”型,那副模样,活像一只被惊到的土拨鼠。
“前……前辈……您……您也是?”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激动、疑惑、不敢置信,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林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慢慢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古朴的青铜令牌,上面用古篆雕刻着两个字。
青云。
令牌一出,墨尘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块令牌,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猛地跪倒在地,对着令牌,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弟子墨尘,拜见……拜见执令师叔!”
青云令!
那是只有宗主和几位核心长老才有资格持有的信物!师祖坐化后,宗门大乱,几块令牌早已不知所踪。他做梦也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能再次见到宗门信物!
林霄看着跪在地上,激动得浑身发抖的少年,心中那块因宗门没落而悬着的巨石,终于找到了一丝落脚的实地。
他将墨尘扶了起来。
“地上凉,起来说话。”
他没有解释令牌的来历,也没有承认那声“师叔”。
他只是看着窗外那片驳杂而陌生的天光,平静地说道:
“墨尘,你可想回家?”
墨尘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家?”
“青云山。”
林霄吐出三个字。
墨尘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眼中的迷茫,瞬间被一种混杂着渴望、恐惧与痛苦的复杂情绪所取代。
“青云山……那里……那里已经被理字门……”
“我知道。”林霄打断了他。
他转过头,看着墨尘,一字一句地说道:
“既然是我们的家,被人占了,那就该回去看看。”
“看清楚,他们是怎么住的。”
“也让他们看看,这个家,还有人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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