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轻佻,像一根沾了油的羽毛,腻歪地搔刮着人的耳膜。
林霄的手指,在距离那“云”字最后一笔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下,缓缓抬起头。
不远处,七八个身穿统一青白服饰的年轻修士,正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人,约莫二十出头,面皮白净,眼角微微上挑,透着一股子天生的傲慢。他手里把玩着一柄玉骨折扇,目光在林霄和墨尘身上扫过,就像在打量两只闯进自家后院的野狗。
“喂,你们两个叫花子,在那鬼鬼祟祟地摸什么呢?”白净青年用折扇指着青云碑,嘴角挂着戏谑的笑,“这可是我们理字门的别院,这块破石头,也是我们理字门的东西。再乱摸,当心把你们的手给剁了。”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立刻哄笑起来。
“王师兄,跟两个乞丐废什么话,直接打出去不就得了。”
“就是,看他们那穷酸样,一身的晦气,别脏了我们青云山的灵气。”
墨尘本就因宗门被辱而悲愤交加,此刻听到这般羞辱,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他猛地转身,挡在林霄身前,握紧了腰间的锈剑。
“你们胡说!这里是青云测字宗!不是你们理字门的别院!”少年鼓足了全身的勇气,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哟?”那王师兄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掏了掏耳朵,“青云测字宗?那是什么东西?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被我们师门扫地出门的废物宗门嘛。”
他“啪”地一声合上折扇,用扇骨一下下敲着自己的掌心,绕着墨尘走了两圈,眼神里的轻蔑不加掩饰。
“小子,你们宗门那套所谓的‘意解’,讲究什么‘字中之意,存乎一心’,说白了,就是故弄玄虚,全凭一张嘴胡咧咧。哪像我们理字门,讲究‘字中之理,天地共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结构、法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才是大道正宗!”
“你们懂什么!”墨尘气得浑身发抖,“师祖说过,得意者忘形,得理者忘言!你们只知其形,不明其意,是舍本逐末!”
“哈哈哈哈!”王师兄仰天大笑,仿佛墨尘的话是他听过最好笑的蠢话,“还得意忘形?你们都快被人忘干净了!一个连自己山门都守不住的宗门,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谈‘本’与‘末’?”
他笑声一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中寒光一闪。
“滚!趁我今天心情好,别逼我动手。”
一股炼气四层的威压,猛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朝着墨尘当头压下。墨尘不过炼气二层,如何抵挡得住,只觉得胸口一闷,双腿一软,便要跪倒下去。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只手并不强壮,甚至有些冰凉,但却像一道坚固的堤坝,将那汹涌而来的威压,轻描淡写地挡在了外面。
墨尘一愣,回头看去,只见林霄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旁。
林霄的脸色比之前更白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他的眼神,却平静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他看着那位王师兄,就像看着一个在街边无理取闹的顽童。
“你待如何?”林霄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王师兄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随时都会断气的“叫花子”,居然能如此轻易地化解自己的威压。他仔细打量着林霄,却丝毫看不出对方的修为深浅,只觉得此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你是何人?”王师兄收起了几分轻佻,多了几分审视。
“青云测字宗,林霄。”
这六个字一出,王师兄身后的几个跟班又是一阵嗤笑,但王师兄自己却没有笑。他盯着林霄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
“好,好一个青云测字宗。”王师兄冷笑一声,“既然你也是这废……这宗门的人,那想必也懂几分测字之术了?”
“略懂。”
“那正好。”王师兄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用折扇指了指周围,“今日我等师兄弟在此清修,不想见血。我们就按测字师的规矩来,斗上一场,如何?”
墨尘大惊失色,连忙拉了拉林霄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师叔,不可!您有伤在身,他们这是故意刁难!”
林霄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
“怎么个斗法?”林霄问。
王师兄见他上钩,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简单。你我各凭本事,以字斗法。你若输了,就带着这小子,从这里跪下,一路磕头到山门,对着我们理字门的‘理’字磕三个响头,然后永远不准再踏上青云山半步。”
他顿了顿,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你若侥幸赢了,我等立刻转身就走,绝不多言半句。”
这条件苛刻至极,分明就是一场单方面的羞辱。
墨尘急得满头大汗,连连摇头:“师叔,我们不比!我们走!”
“为何不比?”林霄却笑了,那笑容很淡,却让对面的王师兄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只是,这彩头,得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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