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金石之质,从青云山深处滚滚而来,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众人的心头。
原本还算开阔的平台,空气瞬间凝固,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王师兄和他那几个跟班,脸上的狰狞与狂怒,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敬畏与狂喜的恭顺。
“长老!”
王师兄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的野狗,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深深地躬下身去,那姿态,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谦卑。
墨尘的脸色,则在这一刻变得惨白如纸。他死死地攥着林霄的衣角,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股威压,比王师兄那点微末道行,不知强横了多少倍。那是一种真正源自于修为境界的碾压,仿佛对方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将他们二人碾成齑粉。
林霄轻轻拍了拍墨尘的手背,示意他不必惊慌。他抬起头,目光越过那块被玷污的青云碑,望向远处那座唯一还算完整的殿宇。
殿门前的阴影里,一个身影缓缓踱步而出。
那是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老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用一根乌木簪子束在脑后。他的面容清癯,法令纹深邃,一双眼睛狭长,开阖之间,精光内敛,却又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踏在石板上,都听不到任何声音,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随着他的靠近,一分一分地加重。
他没有先去看狼狈的王师兄,也没有理会吓得快要站不住的墨尘,他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林霄身上。
那目光,像两把最锋利的刻刀,要在林霄的身上,刮出他所有的秘密。
“弟子王朗,拜见钱长老!”王师兄连滚带爬地凑了过去,指着林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与怨毒,“长老,您要为弟子做主啊!此人不知从何而来,自称是那青云废宗的余孽,不仅打伤了弟子,毁了弟子的道心,还……还扬言要刮掉您亲手刻下的‘理’字!”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生怕钱长老听不清楚。
钱长老的脚步,在距离林霄三丈远的地方停下。他那刀子般的目光,终于从林霄身上,缓缓移到了那块青云碑上。
当他看到那个依旧张牙舞爪,却仿佛失了神髓的“理”字时,他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是你,破了我的字?”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但周围的空气,却又冷了几分。
“谈不上破。”林霄迎着他的目光,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只是它自己散了而已。”
“好一个自己散了!”钱长老嘴角下撇,露出一丝不屑,“下界凡胎,不懂天道法理,学了些许投机取巧的惑心之术,便以为能窥得大道门径,可笑。”
他一眼便看穿了林霄的根底,那身上驳杂的尘世气息,是他这种灵界土生土长的修士最看不起的。
“长老说的是!”王朗在一旁添油加醋,“这小子就是个凡人,根本没有修为,全靠一张嘴和一些妖言惑众的手段!”
钱长老没有再理会王朗,他的目光重新锁定林霄,或者说,是锁定了林霄怀中,那枚因刚才与青云碑共鸣而泄露出一丝微弱气息的青铜令牌。
“你身上,有青云宗的信物?”
此话一出,墨尘的心猛地一沉。
林霄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拿出来。”钱长老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命令。“一个早已被扫进故纸堆的宗门,其信物,也该由胜者保管。这,便是理。”
他口中说着“理”,眼神里,却是不加掩饰的贪婪。
青云令,哪怕对理字门来说,也是一件颇具价值的古物。更重要的是,它代表着青云测字宗最后的传承象征。只要毁了它,或是将其收入囊中,青云测字宗,便算是从根上彻底断了。
林霄笑了。
他看着这位道貌岸然的钱长老,看着他嘴里的“理”,看着他眼里的“欲”,只觉得无比讽刺。
“一个早已被扫进故纸堆的宗门,一件无用之物,为何钱长老会如此在意?”林霄反问。
钱长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一个在他眼中如同蝼蚁般的凡人,竟敢当面质问他。
“放肆!”钱长老身后的一名弟子厉声喝道,“区区凡人,也敢与长老如此说话!”
“看来,不给你些教训,你是不知道‘规矩’二字,该怎么写了。”钱长老缓缓抬起一只手,掌心之中,一缕缕青色的灵力开始汇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
他已经失去了耐心。
他今天来此,本是巡视别院,却撞见自家弟子被一个凡人羞辱,自己亲手刻下的字意也被破去,这已是奇耻大辱。现在,这个凡人,还敢当众顶撞他。
若不以雷霆手段镇压,他理字门的面子,他钱某人的威严,何在?
“围起来。”
钱长老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他身后的那七八名弟子,包括刚刚被林霄击败的王朗,立刻领命。他们迅速散开,将林霄和墨尘团团围在中央,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出不善的气息,堵死了所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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