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祭的篝火燃到最旺时,阿青的笛音忽然转向低沉,像河流漫过卵石的温柔。所有喧闹都静了下来,连风都屏住了呼吸——这是《虹光之下》的尾声,也是新一段旋律的开端。笛声里,守南族孩子递出的野莓在月光下泛着红,光语之民第一次触碰黑土时颤抖的光流,记忆窟里那些泛黄兽皮卷上的朱砂,友谊树每圈年轮里藏着的星尘……都化作可触可感的画面,在每个人心头铺开。
“这是……新的调子?”守南族商队头领举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酒液晃出的涟漪里,映着自己年轻时在沙漠里迷路的模样,那时他以为这辈子都走不出黄沙,却没想过有一天会在苍梧山,和光语之民、黑石族的人围着同一堆火。
阿青没有回答,只是将骨笛转向友谊树的方向。树上栖息的光语之民忽然齐齐亮起光芒,他们的光流顺着枝干淌下,与笛声交织成一道光带,光带里浮出一行行字——那是光语、守南族方言、苍梧山土话、黑石族符文……却都在说同一句话:“我们,本就是一家人。”
王猛望着那道光带,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月神祠廊下的对话。苏沐雪问“会不会有人记得”,那时他只说“他们会记得有这么一群人”,却没说出口的是,真正的“记得”,从来不是刻在石碑上的名字,而是融进血脉的默契——就像守南族孩子天生会对光语之民的光芒笑,就像光语之民看到星尘饼会想起苍梧山的泥土,就像黑石族的长老摸到友谊树的光流枝干,会下意识放慢脚步。
“该添新卷了。”王猛转身走向记忆窟,同源盏在掌心轻轻发烫。器物里的歌谣此刻变得格外清晰,像是在催促他把这一切记下来——记下来篝火边不同肤色的手交握时的温度,记下来光带里那句穿越了语言的话,记下来连风都在附和的笛音。
记忆窟的石壁上,新的凹槽早已备好。王猛展开一张崭新的兽皮,取过守南族商队带来的朱砂笔,蘸了点灵泉的水,落笔时手腕微微发颤。他先画了堆篝火,篝火边围着形态各异的身影:有的披着驼毛披风,有的是流动的光,有的皮肤泛着黑石的光泽,有的顶着山精特有的苔藓……然后在空白处写下:“秋祭之夜,万域围炉,笛声里长出了新的年轮。”
写完最后一笔,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回头,看见苏沐雪捧着一卷树皮走进来,树皮上刻着风语林的灵木纹路,那些纹路正随着她的脚步轻轻蠕动,像在生长。“灵木族的老祖宗托我带来的。”她将树皮放在王猛身边,“他说这树皮能‘听’故事,以后每添一卷兽皮,它就会长出新的纹路,把故事刻进风里。”
王猛摸了摸树皮,果然感到细微的震颤,像是有无数双耳朵在倾听。“那我们得快点写,别让它等急了。”他笑着让出半边位置,“你也来写点什么?”
苏沐雪接过朱砂笔,略一沉吟,在兽皮的角落画了把剑——剑身上镶着星晶、驼骨、灵木片,剑下是一汪水,水里映着所有界域的影子。“流霜剑今天告诉我,它不想再做劈开隔阂的钥匙了。”她的笔尖悬在水面上,“它想做面镜子,让每个看到它的人,都能想起自己和别人眼里的世界,其实是同一个。”
洞外传来阿青的笑声,紧接着是团绒兴奋的吠叫。两人走出记忆窟,只见阿青正被一群孩子围着,手里举着支新做的竹笛——笛身上缠着光语之民的星尘草,塞着守南族的驼毛,吹口处还沾着星尘饼的果酱。“黑石族的孩子说,想给石骨原写首歌。”阿青的声音里满是笑意,“他们说那里的石头虽然硬,却能记住所有温柔的声音。”
一个皮肤黝黑的小男孩举着竹笛,涨红了脸吹了个音。那音不太准,却带着石骨原特有的厚重,听得同源盏里的光流都跟着晃了晃。光语之民的小光团们立刻用光芒拼出个笑脸,山精们则用枝桠敲着石头,给男孩打节拍。
“你看,”苏沐雪碰了碰王猛的胳膊,“根本不用我们操心。”
秋祭过后,苍梧山的故事像星尘饼的种子,顺着永恒通道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最先传来消息的是石骨原。黑石族的长老派人送来一块打磨光滑的黑石,石面上映着群孩子围着竹笛唱歌的影子——那是阿青教的调子,此刻正被刻在石骨原的岩壁上,风吹过时,整座荒原都会响起“石头也会笑”的回声。随石送来的还有封信,用炭笔写着:“我们把冲突时砸坏的武器熔了,做了口大锅,以后各族人来了,都能喝上一锅热汤。”
接着是风语林。灵木族托商队带来片巨大的叶子,叶子上用叶脉画着幅地图——在已知界域之外,那个曾被灵木标注问号的光点旁,多了条蜿蜒的线。附信说:“那里的生灵听到了《虹光之下》,派了只长着翅膀的鹿来送信,说想尝尝星尘饼。”
光语之民的光晶塔则成了“故事中转站”。每天都有无数影像从各域传来:平衡域的渔人教光语之民织渔网,网眼里捞起的星尘在阳光下闪成一片;守南族的姑娘带着光语之民的小光团,在绿洲里种出了会发光的沙枣;甚至连影墟的影灵们,都学会了用影子演《虹光之下》的故事,看得小孩子们拍手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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