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北京,空气中还带着料峭寒意,但梅地亚中心的气氛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炽热而紧张。中央电视台黄金时段广告招标会的现场,堪称“中国经济的晴雨表”,云集了来自全国各行业的巨头企业代表。西装革履,觥筹交错间,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和以千万、乃至亿为单位的资本博弈。
穿着一身合体藏蓝色西装,祁同伟坐在靠后排的位置,神情冷静地翻看着手中的招标手册。他身边只带了一名从县电视台借调来的、略懂广告业务的年轻干事。与周围那些前呼后拥、气势逼人的大企业代表团相比,他们显得势单力薄,甚至有些寒酸。
“祁镇长,这……这里的起拍价都太高了,我们准备的预算……”年轻干事看着手册上那些令人咋舌的数字,手心都在冒汗。为了这次投标,红河酒厂几乎押上了大半年的利润,加上县里特批的一笔扶持资金,凑出了八百万。这在红河镇乃至金山县已是天文数字,但放在这梅地亚中心,恐怕连个像样的水花都溅不起来。
祁同伟合上手册,目光平静地扫过会场前方那些志在必得的面孔,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我们的目标,不是那些最黄金的时段。找准我们的位置,一击必中。”
他此行的目标非常明确——瞄准了央视一套晚间一档热门电视剧的贴片广告,时间段在晚上十点以后,并非顶级黄金档,但收视群体稳定,价格相对“亲民”。更重要的是,这个时段契合“红河老窖”作为一款需要慢慢品味的、带有文化底蕴的白酒的定位。
招标会开始,气氛瞬间白热化。新闻联播后、天气预报前的黄金时段被几家财大气粗的酒业和家电巨头以令人瞠目的价格瓜分。每一次落槌,都伴随着惊呼和掌声。祁同伟始终稳坐钓鱼台,如同蛰伏的猎豹,冷静地观察着,记录着各家的出价策略和心态。
终于,轮到了他目标中的那个时段。
“接下来是,央视一套晚间剧场第一集贴片广告,15秒规格,标底价三百五十万,现在开始竞拍!”
主持人话音落下,举牌者此起彼伏。
“四百万!”
“四百二十万!”
“四百五十万!”
价格迅速攀升,很快突破了五百万,并向着六百万逼近。举牌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这个价格已经接近了许多企业的心理底线。
祁同伟对身边的干事低声道:“举牌,五百八十万。”
干事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中的号牌。
“189号,五百八十万!”主持人高声道。
会场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不少人回头看向这个陌生的、带着地方口音的年轻竞标者。
“六百万!”一个声音响起,是邻省一家知名酒企的代表,他们显然也看中了这个时段。
祁同伟面色不变,示意干事:“六百二十万。”
“六百四十万!”对方紧跟。
“六百六十万。”祁同伟再次加价,语气平稳,没有丝毫犹豫。
对方代表交头接耳了一番,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摇了摇头,放弃了。
“六百六十万第一次!六百六十万第二次!”主持人举起了槌子。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时段将归属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红河酒厂”时,前排一个一直没动静的、代表某外资饮料品牌的中年男人突然举牌:“七百万!”
会场响起一阵低呼。这个价格,已经明显超出了这个时段通常的价值。
年轻干事的脸瞬间白了,紧张地看向祁同伟。他们的预算上限是八百万,但照这个趋势……
祁同伟的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他认识那个外资品牌的代表,前世记忆中,该品牌此时正陷入一场渠道扩张的困境,资金链并不宽裕,如此高价竞拍一个非核心时段,更像是虚张声势,意在搅局或者树立品牌形象。
他迅速计算着。对方可能的心理价位在七百五十万左右。如果硬碰硬,即便拿下,也超出了红河酒厂的承受能力,会影响后续的市场推广。
不能硬拼,必须智取。
他没有立刻举牌,而是任由主持人喊出:“七百万第一次!”
会场安静下来,目光再次聚焦到祁同伟身上。
“七百万第二次!”
祁同伟依然没有动作,仿佛已经放弃。那名外资代表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就在主持人即将落槌的瞬间,祁同伟突然站起身,他没有举牌,而是面向主持人和招标方代表,朗声说道:“主持人,各位领导,请允许我,红河酒厂的负责人祁同伟,占用一分钟时间。”
全场愕然。在央视招标会上打断流程发言,这是极其罕见的。
主持人愣了一下,看了看招标方负责人,对方微微颔首示意。
祁同伟走到过道前,身姿挺拔,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沉稳而有力:“我们红河酒厂,来自汉东省金山县,一个革命老区,也是国家级贫困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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