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以梁山泊主、天星承命之名发布的《讨童贯等奸佞檄》,如同一道惊雷,在死水微澜的大宋朝野炸响。
檄文以古雅又极具煽动力的骈文体写成,开篇便言:“盖闻皇天无亲,惟德是辅;民心无常,惟惠之怀。”随即笔锋直指核心,痛陈童贯、高俅、蔡京等“阉竖幸臣,权奸巨蠹”十大罪状:一曰蒙蔽圣听,隔绝忠良;二曰卖官鬻爵,败坏朝纲;三曰横征暴敛,荼毒生灵;四曰纵容亲族,欺压乡里;五曰克扣军饷,致使边备废弛;六曰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七曰迫害异己,制造冤狱;八曰勾结邪魔,祸乱天下(此条直指断魂坡及月隐之夜等事,虽未明言朝廷参与,但暗示其纵容或默许);九曰丧权辱国,对辽夏卑躬屈膝(借西军常年戍边却得不到足够支持说事);十曰嫉贤妒能,致使忠臣良将含冤(暗指林冲、杨志等旧事)。
十大罪状,条条有据(或捕风捉影,或夸大其词,但皆能引发共鸣),字字泣血。随后,檄文阐明梁山“本为避祸求生,聚义水泊,所求者不过苟全性命于乱世”,然而“奸佞不除,屡相逼迫,邪魔环伺,残害无辜”,致使梁山“退无可退,忍无可忍”。故而“仰承天意,俯顺民心,不得已而高举义旗,非为犯上作乱,实为‘清君侧,靖国难,救黎民于水火’!”
最后,檄文发出震耳欲聋的号召:“凡我大宋热血男儿,岂忍见社稷倾颓,神器蒙尘?凡我天下受苦百姓,岂甘受盘剥压榨,永无宁日?梁山泊宋江,不才,愿效古之豪杰,聚天下义士,诛此国贼,还我朗朗乾坤!四方豪杰,若怀忠义,可速来投;各州百姓,若不堪命,可举义旗!今日我梁山首倡,但求公道,不问前程!虽千万人,吾往矣!”
檄文末尾,加盖了宋江的私印和一方新刻的、纹路奇异似蕴含星辉的“替天行道星火印”。
这篇檄文,经由戴宗的情报网络和梁山有意散播,迅速通过各种渠道——行商、说书人、江湖客、甚至某些对朝廷不满的下层官吏——传遍山东、河北,继而扩散至京畿、江南、乃至川陕。其传播速度之快,范围之广,远超朝廷邸报。
效果是爆炸性的。
对于饱受贪官污吏、苛捐杂税之苦的底层百姓,檄文言辞恳切,句句说中心中块垒。梁山“替天行道”的名声本就有所流传,断魂坡惨案等事经过梁山自己的宣传和邪魔流言的“反衬”,反而让许多百姓觉得梁山是“被迫反抗”、“为民请命”。檄文中“清君侧,靖国难,救黎民”的口号,更是给了他们一个看似“正统”的造反理由,极大地削弱了朝廷“剿匪”的天然正义性。许多地方,开始出现偷偷议论梁山、甚至暗中供奉宋江长生牌位的现象。
对于士林清流和部分对蔡京、童贯集团不满的中下层官员,檄文虽出自“贼寇”之手,但其揭露的权奸罪状,许多是他们敢怒不敢言的。檄文文采斐然,理据皆有所指(即便夸大),引得不少文人私下传抄、议论,虽然表面上大多斥之为“狂悖”,但内心如何想,却难说得很。
对于江湖绿林、地方豪强,檄文则展现了梁山的胆魄与野心。“清君侧”或许虚妄,但“聚天下义士”、“不问前程”的号召,却充满了诱惑。尤其是在朝廷十万大军压境的情况下,梁山敢发此檄,要么是疯了,要么是真有所恃。不少原本观望的绿林势力、地方叛乱武装,开始重新评估梁山的分量,甚至有些小股人马,真的开始向梁山方向靠拢,或派使者联络。
当然,朝廷的反应更为激烈。
东京汴梁,延福宫。
“反了!反了!宋江这该千刀万剐的逆贼!竟敢如此污蔑朕的肱骨之臣!竟敢妄言‘清君侧’!此乃十恶不赦!诛九族亦不足惜!”宋徽宗赵佶将一份抄录的檄文狠狠摔在地上,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他素来风流自赏,喜好书画奇石,何曾受过如此赤裸裸的指责与挑战?尤其檄文将他宠信的臣子骂作国贼,无异于打他的脸。
童贯、高俅、蔡京等人跪在殿下,也是咬牙切齿,心中将宋江恨到了骨子里。檄文所列罪状,虽多夸张,却也戳中了不少痛处,更将他们与“邪魔”隐隐挂钩,这是他们最忌讳的。
“陛下息怒!”童贯叩首道,“宋江贼子,不过是穷途末路,妄图以狂言扰乱视听,垂死挣扎罢了!老臣已调集十万天兵,不日即可踏平梁山,将此獠擒来,千刀万剐,以正国法,以儆效尤!”
“陛下,”蔡京也道,“此檄文流毒甚广,若不迅速剿灭梁山,恐各地刁民效仿,生出大乱。当严令各州府,收缴檄文,缉拿传播者,并即刻发兵!”
“准!准!”赵佶连声道,“种师道的大军到了何处?为何还不动手?朕要宋江的人头,越快越好!”
“陛下放心,种老经略用兵持重,必在调集粮草,稳扎稳打。梁山贼寇不过疥癣之疾,天兵一到,必灰飞烟灭!”高俅连忙保证,心中却对西军的行动效率有些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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