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木和尚那道穿越厚重地层、以乌木杖为媒介传递的模糊意念,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第一颗石子,在宋江沉寂的心湖中激起了久久不散的涟漪。林冲、鲁达安好,花荣未死,江南方腊将起,外界仍在奋斗、在等待……这些信息虽然破碎,却带着足以点燃希望的温度。
自那之后,宋江的状态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他不再仅仅是凭借着求生本能和那缕神秘“暖意”被动地维系生命。他有了更明确的目标——活下去,弄清楚外界变化,等待并创造机会。他开始更加主动、更加系统地去探索和运用体内那股源于沉寂星辉、却在黑暗绝境中异变的力量。
那缕“暖意”,被他称为“渊息”——取意深渊气息,既指其源于这地底绝境,也暗喻其沉静内敛、深不可测的特性。他不再满足于让“渊息”自发流转,而是尝试着以意念引导,沿着一种完全不同于以往星辉运行路径的、仿佛与这片黑暗地脉、阴寒水汽自然契合的轨迹循环。
每循环一周,虽然痛苦依旧(如同用砂纸打磨经脉),但他对“渊息”的控制便精细一分,对其特性的理解也深入一分。他发现,“渊息”的性质极其奇特。它没有星辉那种驱邪破魔、净化万物的煌煌堂皇,反而带着一种包容、沉淀、甚至……同化的特性。它能轻易地融入周围的阴寒之气中,不被察觉,又能极其缓慢地汲取这些阴寒之气中蕴含的、某种极精微的地脉能量,壮大自身。
更重要的是,“渊息”与那“共鸣”感知的结合愈发紧密。如今,他无需刻意催动,感知便如同水银泻地般,自然而然地向四周扩散。石室的每一寸岩壁,寒潭的每一丝波澜,甚至头顶岩层中细微的水脉流动,都在他的“心镜”中映照得越来越清晰。
他“看”到石壁上那些耐寒苔藓和菌类缓慢生长的轨迹,他能“听”到寒潭深处,那古老凶魂沉睡时悠长而冰凉的“呼吸”节奏,以及偶尔无意识翻腾时,搅动潭底淤积的怨念与阴煞发出的、如同地底闷雷般的低吼。
他甚至开始尝试,将“共鸣”感知与“渊息”结合起来,进行一些极其微小、不引起任何能量波动的“互动”。比如,引导一丝微不可察的“渊息”,渗入石壁缝隙,去“触碰”那些苔藓,感受其微弱的生命脉动,并尝试模仿、学习那种在绝对阴寒中依然顽强生存的生命形态。又或者,当寒潭凶魂无意识翻腾、散逸出些许混乱的阴煞意念时,他以“渊息”包裹一丝自身沉寂的星核本质气息,如同深海中的发光水母,悄然靠近、观察,甚至尝试去“理解”那股暴戾怨念之下,隐藏的古老信息碎片。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行为,如同在沉睡的巨龙身边舞蹈。但宋江别无选择。他要变强,要了解这片困住他的绝境,就必须冒险。
渐渐地,他对这“潜龙渊”的了解,甚至可能超过了当初布置邪阵的阴骨道人和莲生大师。他“看”到,寒潭并非死水,其深处有极其隐秘、曲折复杂的水道,不知通往何处,或许是地下暗河,或许连接着汴梁城乃至更远处的水系。潭底镇压的凶魂,其形态在感知中如同一团庞大、扭曲、不断变幻的阴影,核心处却有一点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却始终未曾彻底消失的……金光?那金光给他的感觉,竟然与自身星核本质,有着某种极其遥远的、同源而异化的相似!
莫非……这凶魂生前,也与“天星”有关?或是某种天地灵物,因故陨落、怨念积聚而成?
更令他心惊的是,当他将感知沿着石室穹顶那些细微的裂缝向上延伸时,他隐约“感觉”到,这座“潜龙渊”并非孤立存在。它的地脉,似乎与远处皇宫地底某处庞大的、充满了驳杂龙气与邪祟之气的“源头”隐隐相连,也与汴梁城某些特定的节点(如大型寺庙、道观、甚至某些达官贵人的府邸地窖)有着微妙的呼应。整座汴梁城的地下,仿佛布设着一张巨大而隐秘的、以地脉为经络的“网络”,而“潜龙渊”便是这张网络上,一个相对独立却又至关重要的“节点”。
这发现让他不寒而栗。若真如此,那么皇帝赵佶在此修炼邪法,幽冥道、黑莲教在此设坛,恐怕不仅仅是巧合。这里,或许是某个更大阴谋的一部分!
就在宋江于黑暗中默默探索、缓慢蜕变之际,地面上,局势也在加速演变。
宿元景的暗中串联,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朝中部分清流官员,本就对童贯、高俅等人专权跋扈、耗费国帑剿匪(且效果不佳)不满,又听闻皇帝近侍妖道、行迹诡异,更是忧心忡忡。在宿元景的穿针引线下,几份措辞谨慎、但直指时弊(如边防松弛、内帑虚耗、妖道惑主)的奏章被悄悄递了上去,虽未引起朝堂轩然大波,却也给童贯等人添了些堵,更在士林中引发了一些议论。
边境上,“神枪”史文恭配合戴宗等人散布的谣言和制造的袭扰,效果逐渐显现。辽国方面,虽然未必完全相信宋朝内部大乱、边防空虚,但边境摩擦的增多,以及一些“来历不明”的“南朝叛军”袭击事件,确实引起了辽国高层的警惕和兴趣,边境驻军开始有所动作,巡逻更加频繁,小规模冲突时有发生。这迫使朝廷不得不从本就紧张的兵力中,再抽调部分精锐北上加强防御,对山东梁山残余势力的围剿力度,无形中有所减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