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并山脉的阴影,如同巨兽匍匐的脊背,在套豹城的一侧投下永恒的黯色。而城外那片喧闹的黑石矿场,却正以一种粗粝而蓬勃的活力,对抗着这片天地间的压抑。凌土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矿场边缘的一座砾石小丘上,衣袂在混杂着煤灰与蒸汽味道的风中微微拂动。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肩扛手抬、汗流浃背的矿工,落在了矿场中央那几台轰鸣作响的钢铁巨物上。那是此间凡人智慧的结晶——蒸汽机。巨大的飞轮带着无匹的惯性旋转,通过粗壮的连杆和传动轴,将澎湃的动力传递给井下的升降绞盘以及那不停鼓风的送风机。黑色的烟柱从锅炉房顶笔直地喷向昏红的天空,带着一种工业黎明期特有的、既污染又充满希望的象征意义。 矿主姓王,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名叫王砺。皮肤是长年累月风吹日晒和煤粉浸染的古铜色,手掌粗糙布满厚茧,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透着商人的精明与实干家的坚韧。他刚与工人们一同将一车新采的“乌金”推上轨道,抹了把汗,一抬头便看见了小丘上那道卓尔不群的身影。修士的气质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王砺心中一惊,连忙小跑上前,恭敬地行礼。 “仙长大驾光临,我这粗鄙之地真是……真是蓬荜生辉,不知有何吩咐?”王砺的话语带着小心,目光却不忘扫过运转的机器,确保一切正常。 凌土并未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只是平和地问道:“这机器,效用如何?” 见修士似乎并无恶意,反而对机器感兴趣,王砺稍稍放松,话也多了起来:“回仙长,效用极好!简直是天壤之别!不瞒您说,我家祖上三代都吃这碗黑石饭,以前全凭人力,一锹一镐地刨,累死累活,一天也出不了多少煤,还尽是在浅层打转。遇到坚硬的岩层,更是束手无策。” 他指着那吞吐黑烟的锅炉,语气充满了感慨甚至是一丝敬畏:“直到十年前,我机缘巧合资助了城里的鲁工,没曾想,他竟真能造出这等神物!仙长您看,现在靠着这些蒸汽机器,我们能打百米深的坚井,开采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地下富矿。光是这一处矿场,二十台机器日夜不停,产出的黑石就足以供应整个套豹城还有大量富余,能用车队运往周边十几个城镇!成本大大降低,效率却提升了何止百倍!”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鲁工还改进了这送风机,也是用蒸汽带动,往井下送风,让工人们在底下干活不至于憋闷中毒。真是功德无量啊!” 王砺说着,脸上洋溢着一种参与并推动了某种伟大变革的自豪感。 凌土静静听着,神识却早已细致地扫过整个矿场。那台所谓的送风机,结构确实简陋,依靠复杂的连杆机构将蒸汽机的往复运动转化为鼓风,效率低下,噪音巨大,但在目前阶段,它确实解决了井下通风的大问题。这是一种纯粹依靠机械“硬力”的初级阶段,笨重,却踏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鲁工现在何处?”凌土直接问道。 “鲁工他在城中有一处百亩工坊,名叫‘天工苑’。”王砺连忙回答,“他如今很少来矿上了,整日泡在工坊里,琢磨着造出更多新奇有用的物事。仙长去那里,定能找到他。” 凌土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风中,下一刻便已出现在套豹城的上空。俯瞰下去,城市街道纵横,人流如织,而在城西一片区域,一片规模宏大的建筑群格外显眼,高大的烟囱林立,正是“天工苑”。 他按下遁光,直接落入天工苑内部。甫一落地,各种声音便扑面而来——叮叮当当的铁锤敲击声、刺耳的金属切割声、蒸汽泄压的嘶鸣声、以及工匠们中气十足的吆喝声,交织成一曲工业交响乐。 空气中弥漫着煤炭、铁锈、汗水与油脂混合的复杂气味。熔炉的火光将部分区域映照得通红,工匠们古铜色的皮肤在火光下闪烁着油亮的光泽。而在工坊中央一片较为空旷的场地上,围着一群人,正对着一个奇特的造物指指点点。 那是一辆……车?它有四个包裹着铁皮的木轮,车身主体却是一个笨重的钢铁框架,框架中央矗立着一个正在工作的微型蒸汽锅炉,细长的烟囱突突地冒着黑白相间的浓烟。伴随着“吭哧!吭哧!”的巨大噪音和喷涌而出的白色蒸汽,这铁车正以一种比常人步行快不了多少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在划定的区域内移动。 一个头发花白、约莫五十多岁,却精神矍铄、目光炯炯的老者,正站在铁车旁,大声地向围观者讲解着什么。他便是鲁工。 “……此物,我称之为‘雷震车’!”鲁工的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诸位请看,它不食草料,不需畜力,仅凭燃烧黑石,化水为汽,便能自行奔走!虽目下尚显笨拙迟缓,但此乃雏形!假以时日,待我改良锅炉,优化传动,其速必可倍增!用以城中载货代步,短途运输,潜力无穷!” 围观者中多是城中的富商、小吏以及一些好奇的工匠。有人面露惊奇,有人将信将疑,也有人眼中闪烁着商机。 就在这时,凌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雷震车旁,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那尚且粗糙的钢铁车身,发出清脆的“铛”声。 这一举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当人们看清来人竟是一位气质超凡的修士时,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原本的喧闹被一种敬畏的情绪所取代。众人纷纷躬身行礼,连大气都不敢喘。 鲁工也看到了凌土,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遇到“同行”般的探究神色。他挥手示意驾驶铁车的学徒停下,然后整理了一下沾满油污的衣袍,走上前,不卑不亢地拱手道:“在下鲁工,不知仙长驾临,有何见教?” 凌土的目光从雷震车上收回,落在鲁工脸上,直接问道:“此车,是你所造?你便是鲁工?” “正是在下。”鲁工坦然承认,随即反问,“仙长来此,莫非对此等微末伎俩也有兴趣?” 凌土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乃神精门凌土。虽是修行中人,然于这‘格物穷理、制器利用’之道,亦有些许心得。观你所造之物,思路新奇,特来交流一二。” 此言一出,不仅周围众人面面相觑,连鲁工脸上也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苦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与无奈:“仙长莫要取笑在下了。鲁某平生所见修士,无不视我等所为乃‘奇技淫巧’,‘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更于大道无益。仙长此言,恕鲁某实在……不敢轻信。” 凌土闻言,并未动怒,反而淡淡一笑,一股无形却让人心安的温和气息自然散发开来:“我神精门立足于此,庇护一方,向来言出必践,从无虚言。鲁工何必妄自菲薄?你所造蒸汽机械,能替代人力,提升效能,于凡俗民生,乃是实实在在的功德。我观你传承,似乎并非完全源于自古匠作,不知师承何处?” 鲁工见凌土神态真诚,语气不似作伪,心中疑虑稍减,再听到“师承”二字,他神色不由得一肃,眼中泛起追忆的波澜。他沉默片刻,仿佛在权衡,最终深吸一口气,决定坦诚相告: “仙长慧眼如炬。鲁某家世代匠户,传承确实久远,可追溯至两千余年前,历经六十余代,不过一直固于传统,难有突破。真正让鲁某窥见一片崭新天地的,是三十年前……一段仙缘。”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那年,一位女仙……降临我这简陋工坊。她并未显露惊天动地的神通,反而在此停留了半年之久。她传授了我许多闻所未闻的学问——更精妙的钢铁合金配比、淬火退火的奥妙、以及名为‘数理’、‘化学’的根基学问……她告诉我,天地万物运行,皆有规律可循,凡人亦可凭借智慧,驾驭自然之力……” 凌土的心脏微微加速跳动,他几乎已经猜到了答案,但还是追问道:“那位女仙,名讳可是……凌嵋?” “轰!” 鲁工如遭雷击,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双眼死死盯住凌土,目光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狂喜,以及一种近乎虔诚的激动!他的嘴唇哆嗦着,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您……您……您怎会知道?!正是凌嵋仙子!她……她是我的再造恩师!仙长,您……您认识恩师?!” 这一刻,鲁工看待凌土的眼神彻底变了,之前的戒备、疑虑尽数化为无比的热切与敬畏,仿佛看到了与至高信仰相关联的神使。 凌土迎着他那灼热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沉重与感慨:“凌嵋……是我一位极其重要的故人。她……离去前,曾有所托付。今日我来,便是想看看,她当年播下的种子,如今生长得如何了。你若在学问上有何疑难不明之处,或许,我可以代为解答一二。” “苍天有眼!恩师……恩师并未忘记我们!”鲁工激动得老泪纵横,他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工坊内部嘶声大喊:“装儿!鲁装!快!快过来!快!!”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二十岁出头、身穿短打劲装、眼神灵动、眉宇间与鲁工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快步跑来。他先是看到激动失态的父亲,愣了一下,随即注意到气质非凡的凌土,连忙恭敬行礼:“父亲,您叫我?这位是……” 鲁工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用力之大连指节都微微发白,声音依旧带着颤音:“装儿!这位是凌土仙长!他是……他是我们鲁家一脉,传承恩师——凌嵋仙子的故友!仙长今日特来,是受恩师所托,考校、指点我等学问的!” “什么?!”鲁装闻言,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如同火山喷发般,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与兴奋!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是出于对修士身份的恐惧,而是对知识引路人的无比崇敬与渴求! “仙长!请仙长务必垂怜!”鲁装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晚辈鲁装,自幼随父学习,于此道沉迷至深!然……然前路茫茫,犹如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常有千般疑问,万般不解,却无人可问,无典可查!只能自己一点点摸索,碰得头破血流亦是常事!今日得遇仙长,如久旱逢甘霖,暗室见明灯!恳请仙长不弃鲁钝,指点迷津!晚辈愿执弟子礼,终身侍奉!” 看着跪在面前,眼神纯净炽热如燃烧火焰的鲁装,凌土心中感慨万千。这便是文明传承中最宝贵的财富——永不熄灭的求知之火。他俯身,轻轻将鲁装扶起,温和而坚定地说:“不必行此大礼。我居神精门,来去便捷。学问之道,贵在交流。你有何疑问,尽可道来,我们共同探讨。” 鲁装站起身,激动得浑身微微发抖,他立刻将自己积压心中已久的、关乎他认知极限的难题,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从蒸汽机热效率的瓶颈如何突破,到不同金属材料在不同温度与应力下的性能变化规律;从更精密的齿轮传动设计与磨损问题,到如何准确测量时间、温度、压力这些看似简单却至关重要的物理量…… 凌土耐心倾听,时而提问引导,时而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他融合了硅基文明的浩瀚知识库,其理念远超这个时代。他或许无法立刻给出鲁装一个制作某种特定零件的具体图纸,但他能阐述其背后的物理原理、化学规律和数学逻辑。他讲述能量守恒与转化,讲述分子运动与热力学,讲述材料晶体结构与性能的关系…… 这些超越时代的理念,如同醍醐灌顶,又如同一把把钥匙,为鲁工父子打开了通往无数扇新世界的大门。许多困扰他们数年、甚至十数年的技术壁垒和认知迷雾,在凌土深入浅出的点拨下,竟开始冰消雪融,显露出背后清晰的路径。鲁装更是听得如痴如醉,时而恍然大悟,击节赞叹,时而陷入沉思,手指不自觉地在地上勾画着复杂的图形,恨不得立刻冲进工坊进行验证。 自那日起,凌土便成了天工苑的常客。他不仅倾囊相授理论知识,更做了一件震动整个套豹城,甚至开始悄然影响周边区域的大事。 他投入了堪称海量的金银——这些对修士或许只是数字,对凡人却是巨富——全权委托鲁工,按照他描绘的宏伟蓝图,在套豹城及周边选址,大兴土木。 他要建立的,并非传统的私塾或书院,而是一套系统化、分层级的现代教育体系雏形!从蒙学馆(幼儿园)的启蒙,到小学堂、中学堂的基础教育,再到计划中的大学院(大学)进行专业深造!他亲自规划学科,编撰核心教材纲要。科目不仅包括算术、格物(物理)、化学、生物等自然科学,还囊括了地理、历史、初步的政体认知,甚至将音乐、绘画、体育也列为必修,旨在进行全方位的知识普及与人格塑造。 “方向必须明确,根基必须打牢。”凌土对鲁工父子阐述他的核心思想,“首要之事,是选拔聪慧好学的青年,由我与你亲自教导,培养出第一批真正理解并掌握这些新学问的‘师长’。再由这些师长,去教授更多的学生。如此,师长传弟子,弟子再为师长,代代相承,学问之火方能越烧越旺,永不熄灭!” 他深知,在修仙界亘古不变的格局下,凡人的命运几乎被“灵根”这一先天因素所注定。有灵根者,鱼跃龙门,踏入仙途,追求个体超脱;而无灵根者,则世代沿袭古法,生活模式万年不变,生产力低下,思想亦被牢牢禁锢在“依赖修士、听天由命”的桎梏中。 要想彻底打破这僵化的循环,必须从根源上发动一场思想与生产力的双重革命!他要让所有凡人明白,即便没有灵根,无法修仙,他们依然拥有无穷的潜力!凭借自身的智慧、学习与创造,通过掌握和运用自然规律,他们同样可以开创出一条不依赖灵气、不仰仗仙神,通往富足、文明、尊严与无限希望的康庄大道! 这希望的种子,这文明的星火,必须由他亲手种下,小心翼翼地呵护其生根、发芽,并期待其终有一日,形成燎原之势,势不可挡!凌嵋当年播下的知识火种是“厚积”,而凌土如今所做的,便是推动其“薄发”,引导这股积蓄已久的力量,奔涌向前! 在这一过程中,鲁装展现出了超越其父的惊人天赋,尤其是在他自幼便痴迷的“雷电之力”上。他早已通过观察风暴、摩擦琥珀、以及蒸汽机高速运转时皮带与轮轴间偶然迸发的电火花,直觉地认识到这是一种与火焰、流水截然不同的自然伟力。他私下里制造了基于摩擦起电原理的简陋发电机,那噼啪作响、转瞬即逝的蓝色电弧让他心驰神往,坚信此力绝非仅能伤人的“小术”,定有造福世间的“大用”。然而,认知的局限如同一堵无形的墙,将他困在原地,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将这狂暴的电弧驯服、利用,最终只能将那台粗糙的发电机藏于工坊最深处的角落,视为一个未完成的梦想。 当他将这个深藏心底的困惑与梦想,小心翼翼地向着凌土和盘托出时,凌土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极为赞赏的神色。 “你能注意到此力,并直觉其潜力,可见天赋非凡。”凌土赞许道,随即,他开始为鲁装系统性地阐述“电”的奥秘——从电荷的本质、电流的产生与传导(导体与绝缘体)、电场与磁场的关系,到如何更高效地发电(电磁感应)、如何储存电能(初步的电容、电池概念),再到电能为人类服务的广阔前景:驱动机械、传递信息、产生光和热…… 一扇前所未有、光芒万丈的全新世界大门,在鲁装面前轰然打开!他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闻所未闻的知识,日夜不休地钻研琢磨,在凌土的指导下,对那台原始的发电机进行了彻底的改造。他采用更纯净的铜线绕制成更精密的线圈,优化磁路结构,利用蒸汽机提供稳定强大的机械动力…… 当那台经过无数次失败和改进的新式发电机再次轰鸣着启动时,输出的不再是零星的火花,而是一道稳定、持续、发出令人心悸的“滋滋”声的明亮电弧! 在凌土的示意下,鲁装屏住呼吸,用颤抖的双手,将这股强大的电流,小心翼翼地引导向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悬挂在工坊横梁上的特殊玻璃罩。 玻璃罩内,是凌土指点他寻来并经过特殊处理的稀有金属——钨,拉制成的细丝。 所有参与此事的核心工匠,包括鲁工,都围拢过来,紧张得几乎忘记了呼吸。王砺矿主不知何时也闻讯赶来,挤在人群中,瞪大眼睛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电弧,通过导线,接触到了那纤细的钨丝—— 起初,只是一点微红,如同炭火将熄。 随即,那红色迅速变得明亮,转为炽白! “嗤……”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响动,一团稳定、耀眼、如同小型太阳般的光芒,骤然在密封的玻璃罩中煌煌绽放! 那光芒,是如此的不同!它不像油灯那般昏黄摇曳,不像烛火那般柔弱飘忽,更不像萤石那般清冷微弱。它稳定、强烈、纯净,仿佛将一小片正午的阳光,永久地禁锢在了这透明的琉璃球内! 工坊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都被这超越认知的景象震慑得失去了言语。他们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滚圆,瞳孔中倒映着那团不可思议的人造光明。王砺矿主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老鲁工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鲁装怔怔地仰望着那盏被凌土命名为“电灯”的造物,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顺着年轻而充满激情的脸颊滑落。他明白了,从这一刻起,黑夜将不再纯粹,凡人的世界,将被一种由他们自己创造的光明,彻底照亮!一条与修仙问道截然不同,却同样波澜壮阔、充满无限可能的道路,已在他们脚下,坚实地铺陈开来! 凌土静静地站在阴影与光明的交界处,看着那点亮了历史、也仿佛点亮了未来的电灯,看着鲁装与工匠们脸上那混合着震惊、狂喜、迷茫与无限希望的神情,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深邃而欣慰的笑意。
文明的星火,已然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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