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的神识在第七千七百七十七次轮回的尽头停驻。
记忆的洪流不再冲击他的意识,而是如死水般静止。前一秒,他还在凝视那少年被锁链缠绕的双眼,听见无声的“她是钥匙”震荡在识海深处。此刻,所有死亡画面都凝固成碎片,悬浮于丹书残卷之上,如同被风干的血迹。
他没有再试图理解轮回的规则。
而是将全部残存的神识,灌入那枚早已压缩到极限的“记忆凝丹”。丹成刹那,丹书封皮裂痕渗出暗金,仿佛古兽嗅到了祭品的气息。他指尖轻叩三下——不是虚空,而是识海中那尊无形丹炉的边缘。
三声轻响,是锚。
也是引信。
丹劫自丹书深处爆发。不是雷火,不是天罚,而是无数法则丝线被强行扭曲、断裂时发出的尖啸。时空监狱的边界开始崩解,监察使的法则锁链如朽木般寸寸断裂。楚天的左脸丹纹骤然炽燃,紫焰中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虚影——九窍归元丹瓶,瓶口朝下,药香早已散尽,唯有一缕残存的时空气息在瓶壁游走。
那是他三年前炼制的丹药,早已服下。此刻却因丹书共鸣,化作逃逸的坐标。
他顺着那缕气息,将“逆命能量”反向注入丹劫核心。资源兑换的规则被强行逆转,记忆凝丹瞬间化作滔天劫力,轰向轮回程序的中枢。时间不再是线性,而是层层折叠的纸页,被一股蛮横之力从内部撕开。
一道裂缝出现。
不是紫色旋涡,也不是混沌黑雾,而是一道泛着青铜锈迹的裂痕,边缘如同被火焰灼烧过的竹简。楚天的神识顺着裂痕滑出,肉身在主世界某处荒原上猛然抽搐,一口淤血喷在焚霄剑柄上。
剑身嗡鸣,雷脉自地底涌来,将他残破的经脉撑开一线生机。他没有睁眼,左手直接按在胸口,丹纹紫焰流转,将尚未溃散的神识强行锚定在躯壳之内。三息后,他睁开眼,目光直刺天穹。
监察使的法则投影已降临。
银白长袍猎猎,道冠上的宝石泛着冷光,与青鸾眉心血纹同频共振。他未说话,双手结印,天地法则如潮水般压下,欲将楚天重新拖入轮回牢笼。
楚天却笑了。
他反手将焚霄剑插入地面,剑柄轻震三下。不是习惯,是信号。
丹书在识海中翻页,将积攒的九次“半息滞后”数据尽数吞入。那些曾被他视为破绽的节奏,如今成了最锋利的刀。他以“丹道通灵”捕捉监察使的法则波动频率,发现其每一次施法,都在那半息的间隙中泄露一丝原魂挣扎的痕迹。
那是被封印的真我,在试图呼救。
楚天不再犹豫。他以“资源兑换”为引,将九次记忆数据与自身残存的死亡感悟融合,强行炼制——逆轮回丹劫。
丹火自丹书深处燃起,不是寻常火焰,而是由无数重叠的死亡画面构成的劫焰。每一缕火光中,都映出青鸾的一次消散:地火熔炉前的跪拜、祭坛上的剖脊、混沌裂缝中的火茧……九次死亡,九重执念,尽数化作丹劫燃料。
丹成之刻,天空没有雷云。
只有一片扭曲的虚影,层层叠叠,全是青鸾死前的最后一瞬。画面不断重播,如同被卡住的卷轴,却在某一刻,突然同步——所有画面中的青鸾,同时转头,望向监察使。
监察使的结印动作,第一次出现了迟滞。
不是半息。
是整整三息。
楚天抬手,将逆轮回丹劫推向高空。丹劫悬浮,如一轮逆转的轮盘,核心处浮现出监察使的法则命门——那是一枚被九重锁链缠绕的心脏,跳动频率,与陈玄夜意识海中的少年完全一致。
丹劫落下。
不是攻击,是反困。
无数青鸾的死亡画面如锁链般缠绕监察使的法则投影,将其钉在半空。银袍撕裂,道冠宝石剧烈闪烁,那枚心脏在锁链中疯狂跳动,仿佛要挣脱束缚。
监察使低头,看向楚天。
嘴唇未动,神识却直接撞入楚天识海。
“救我。”
楚天瞳孔微缩。
不是命令,不是审判,而是求救。
他立刻以丹书封印神识,防止被反向污染。同时,左手指尖在焚霄剑柄上再次轻叩三下——不是试探现实,而是确认自己的心跳是否仍与那“半息滞后”同步。
跳动,一致。
他没有放松。
监察使的神识波动再次传来,重复同一句话:“救我。”
声音比前一次更急,带着一丝撕裂感。
楚天闭眼,丹书在识海中自动翻开新页。残卷表面浮现出八个血字:“执法者求救,天地崩棋。”
字迹未干,丹书裂痕深处,竟有金光透出。
他睁开眼,盯着半空中的监察使,声音低沉:“你不是来审判我的。”
风停。
画面凝固。
监察使的法则投影开始崩解,银袍片片剥落,露出其下一道被锁链贯穿的虚影。那虚影与陈玄夜意识海中的少年一模一样,双目完好,眼神清澈,正死死盯着楚天。
楚天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缕丹火。
火光中,映出九窍归元丹瓶的虚影。
他轻声道:“你是来逃命的。”
监察使的虚影张口,神识第三次撞来。
“救我——”
楚天的丹火骤然暴涨,直指那虚影心口。
焚霄剑柄上,血迹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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